本书下载于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也欢迎您去书本网下载更多优质全本小说:http://www.zaxsw.org/ 书名:月夕成玦 作者:风雨夕 ================== ☆、楔子     混沌初开,衍生仙、魔、妖、人四界。   妖界众妖日益繁荣昌盛,大举进攻人界。妖族生性残忍,食人血肉,致使人界生灵涂炭,鸡犬不宁。   仙界不忍,下令驱除妖族,同时在人界培养大批修仙之士担任保护人族之职。   一时间,世人皆以修仙除妖为己任,如果有谁再以“寒窗苦读数十载,只为求取一功名”作为人生追求的最高理想,众人会齐声送他一个字——俗!   经过近百年的延续,修仙界以继承了仙人血脉的木、颜、君三族为尊。   三族各司其职,木家掌管皇权选取,维持人界凡世秩序;   颜家擅布阵之法,防御异族侵入;   君家司战除妖卫道,三族共同维护修仙界秩序。   又因三族主掌属性不同,三族家主被尊称为水、风、火三尊,乃修仙界之泰斗,受万世瞻仰。   芝灵岛,   修仙大族木家聚居于此,传闻木家先祖不仅一身水系神通出神入化,更是精通幻术,因数百年前带领族人奋战妖兽,才奠定了木家如今的地位。   时至今日,木家当代族长木蓝峥因先天资质平庸,无法领悟先祖传承,因此将希望全部寄托于子嗣身上。可惜天不遂人愿,木夫人接连生了两个女儿之后一命呜呼,木蓝峥悲恸之下决定闭关,数年之后竟意外突破瓶颈,功力大增。   然而,等他记起自己的两个女儿,并决定好好教养的时候,才发现两个女儿早已疯的不像样……   潺潺溪水波光粼粼,对于主修水系功法的木家来说,水是不可缺少之物。因此木家先祖特意选了这么一个四面环水,别人进不来,自己也出不去,交通相当不便利的海岛!   木家正厅   木家第十六任族长木蓝峥正襟危坐,脸色铁青的揉着额角。   “宸儿。”木蓝峥沉吟良久,看着自己最钟爱的弟子缓缓开口,“你和夕儿自幼相伴,可谓青梅竹马。如今,我将她许配给你,你可愿意?”   站在厅内的青年面容俊秀,即使身着木家核心弟子统一的朴素蓝衫,也依旧耀眼异常,此人正是木蓝峥亲传弟子之中排行第三的木宸。   木宸闻言猛地抬头,诧异地望着高高在上的木蓝峥。   “不愿!”一名绿衣少女抿着嘴唇走进大厅,面带怒容地仰头看着木蓝峥。妹妹木梓然怯怯地跟在她后面,紧张地偷瞟高坐上脸色又差了几分的木蓝峥。   “不愿?难道宸儿不够好?”木蓝峥眉头紧锁,语气不悦地看着脸色苍白、双眼凹陷,面容憔悴的大女儿木允夕。   “我有喜欢的人。”木允夕抬眸盯着他,一双乌黑的眸子闪烁着坚毅地光彩。   “喜欢的人,那妖物?”木蓝峥冷笑。意识到这是他发怒的前兆,木梓然小心翼翼地扯扯姐姐的衣角,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对此木允夕置若罔闻,神色平静地答道:“人如何,妖又如何?在我看来并无不同,各有所长而已。”曾几何时,他也说过这样的话,想到他最后那淡漠的神情、冰冷的话语,她心头倏的一痛。   “放肆!”木蓝峥一拍桌子怒道:“身为修仙之人,除妖卫道乃是本职,你怎能被妖物迷惑,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从未见过木蓝峥如此声色俱厉地说话,木梓然吓得浑身一抖,直往木允夕身后缩。   木宸担忧地看着她,似乎也没想到一向淡漠洒脱,对任何事情都顺其自然、不甚在意的木允夕竟会如此执着。   木允夕毫无畏惧地迎视木蓝峥愤怒的目光,不卑不亢道:“他是妖又怎样!我只知道,他从未害过我,甚至还舍命救我。和他一起在仙兽岛的半月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远比过去的十几年更有意义!”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木允夕双肩忍不住颤抖着,手指轻抚过腰间剑柄上精致的莲花纹路,仙兽岛上的一幕幕再次回荡在眼前。   她依旧忘不了与他度过的十多日时光,以及他临别前那凄然的笑。她深深吸了口气,右手重重按在心口,努力压下连日来的刺痛之感。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瑾言,你给我的相思蛊原来是这样刻骨铭心。如你所愿,我真的后悔了……   “你、你糊涂啊……”看到女儿伤痛的样子,木蓝峥顿时怒火消了大半,不忍心地摇头叹道。   “我不悔……”   如果有悔,也是恨没能紧紧握住他的手……心口抽痛的犹如快要窒息般,呼吸急促喉间一窒,一抹血丝缓缓从唇角流出来。随着意识逐渐远去,虚无中,一袭白衣的背影渐行渐远,无论她如何哭喊呼唤,都未曾停留……   瑾言说的对,其实她心中早已明了,他并非凡人。从他们被卷入仙兽岛后不论遭遇何种危险,他都能淡然面对的时候她就知道,只是却下意识的让自己忽略掉。直到被木辰点破,才被迫面对。   看到他的泪,那心痛欲碎的感觉让她幡然醒悟,原来不知何时,对他的感情早已在心中萌芽。   想要见他,想看他清浅的笑,温柔的唤她夕儿。她从未想过他会喜欢她,喜欢一个一无是处、只懂得逃避的她……   忽然升起的倦意让她的眼皮愈来愈沉、愈来愈沉。心中明明纵然有着千言万语,可是最终却只能力不从心的,慢慢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发过几章,后面思路乱了就没继续写,偶然翻出来,想想还是不能半途而废,重新整理了一下继续发,希望大家支持~ ☆、出关   芝灵岛木家古塔   自两年前起,木家古塔便成为族中禁地,除了族长之外其他人皆不得靠近,传闻木家那位获得仙人传承、天赐神刃的少主便在此闭关修行。   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好奇的远远瞻望巍峨耸立的高塔,从他身上水蓝色流云纹族服可推断出他是木家核心弟子。少年眼见四下无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蹑手蹑脚地准备偷溜进去。   “站住!”一声清脆的呵斥从身后传来,吓得他直缩脖子,他讪讪回头,看见一名身着明黄色双蝶绣罗裙的少女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师姐……”少年哭丧着小脸收回尚未完全迈出的右脚,可怜兮兮地看着黄衣少女。   黄衣少女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耳朵,不顾少年疼得呲牙咧嘴,板着脸嗔道:“木雅弈!你个不听话的小鬼,居然想趁我不注意溜进去!”   被称作木雅弈的少年干嚎几声,连声讨饶。好不容易才从她的魔爪中夺回红肿的耳朵,委屈地嘟着嘴,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低头不语。见他如此表情,黄衣少女神色略有缓和。   “这次饶了你,如果再犯我就告诉爹爹,赶你出去!”   听她饶过自己,木雅弈立即收起楚楚可怜的模样,笑嘻嘻地黏上去撒娇道:“师姐最好了!”   见他转变如此之快,黄衣少女无奈叹气,知道又被这个滑头的师弟骗了。大概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是同辈之中年纪最小的,因此突然多了一个小师弟之后便分外疼惜,少年更是喜欢粘着她撒娇,经常让她哭笑不得。   “师姐,少主什么时候出关啊?”木雅弈摇着她的手臂问道。   听闻木家少主三年前大病一场之后,修为奇迹般地突飞猛进,两年前一举突破至准仙境,被正式确立为木家下任家主之后便一直在此闭关。木雅弈入门之前便听闻木家少主有幸一睹仙人风采、天赐神刃,因此一直渴望能看一眼所谓的神刃到底是什么样子。无奈她却一直闭关至今,仍旧丝毫没有出关的迹象,惹得木雅弈忍不住想溜进去偷偷看一眼。   闻言,黄衣少女脚步一顿,下意识扭头看向古塔,随后望着天空怔怔出神,轻声叹道:“快了……”   三年前的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她至今仍忘不了那个人眼中的绝望,她轻叹一口气,拉着木雅弈准备离开。   空气微微波动起来,四周的空气如水波般荡漾开来。黄衣少女瞳孔骤紧,猛地回头。   半响,在她惊喜的目光中古塔之门缓缓开启,一袭绿色轻纱长裙的女子出现在塔门口。她高挑的身形略显削瘦,一双乌黑明净的眸子流光溢彩,柔顺的发丝随意散下,发间一支冰蓝色的精致簪子幽光闪烁。清晨的阳光照在了她清瘦的脸上,兴许是兀的被阳光刺到了眼睛,她微微皱眉伸手挡了挡。   “姐姐!”   “然然?”女子半睁着眸子,看清几乎整个挂在她身上的黄衣少女之后,无奈地笑了。“你怎么越长越回去了,这么爱哭。”   “木允夕!”黄衣少女木梓然闻言立刻从她身上弹开,恼火地朝她瞪眼。   木允夕轻笑,宠溺地摸摸几乎与她一般高了的妹妹的头,遗憾地发现那让她分外怀念的丸子状发髻不见了。此时的木梓然一头长发分两缕束在脑后,原来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清瘦了许多,整个人却更显秀丽。   “小丫头长大了。”她柔声赞道。   木梓然哼了一声,撇开脑袋。木允夕讪讪笑着,余光瞥见她身后的少年,不由眸光一亮:“这是哪来的孩子?啧啧,这模样长得,真不错!”   木梓然白了她一眼,扭头朝木雅弈吼道:“小雅,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姐姐麽,怎么不说话了?”   木雅弈发现两人终于注意到他的存在,双眸更亮了几分,连蹦带跳到木允夕面前躬身恭敬道:“木家第十七代弟子木雅弈见过少主。”   “哦?木家何时又多了这么个弟子?”木允夕笑吟吟地瞅着木梓然问道。   “小雅是爹爹一年前收的关门弟子。”木梓然大致讲了一下两年来族中一些大事。木雅弈眨着大眼睛,笑颜甜美地凑到木允夕身前赞道。   “雅弈久仰少主之名,如今一见,少主果真如传闻一般清艳脱俗、秀丽端庄、燕妒莺惭……”   听着眼前的小人儿如此赞美,木允夕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木梓然扬手一巴掌拍在木雅弈后脑,瞪着眼睛骂他小小年纪不学好,想看木允夕的神刃就直说,拐弯抹角不是大丈夫所为。   木雅弈委屈地哼哼说他本来就不是大丈夫,如今还是小丈夫。   木允夕笑着打趣两句,然后召唤出仙剑冥莲的剑灵丸子给他瞧。木雅弈双眼放光地盯着白色小貂一样圆滚滚的丸子,喜爱的不得了,顿时便忘记刚才受的委屈,兴奋的手舞足蹈。   木梓然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拉着木允夕一起去见木蓝峥。一时间,木家上下皆知晓木家少主木允夕出关之事,纷纷前来问候。木允夕不胜其扰,拉着妹妹溜出去闲逛数日,估摸着风头过了,才再次潜回木家。   “你们两个丫头太不懂事了。”饭桌上木蓝峥嗔怪两人瞒着众人跑出去,连众位长老都吃了闭门羹。   木允夕耸耸肩膀继续吃着久违的饭菜,木梓然朝对面的木雅弈吐吐舌头,抱怨实在是因为众人太烦,她们是被逼无奈。   木宸也帮着说话,笑着劝道:“难得允夕出关,师尊莫要责怪了。”   “没记错的话三大家族之间的三族会快要开始了,不知此次在何处举办?”木允夕突然停下筷子,抬眸问道。   “一个月后,鸾音谷颜家。”木蓝峥楞了一下,才神色讶异地回道。   谁都知道三年前的木允夕因天资不济,对修仙界的聚会最是排斥,所以当年固执地拒绝参加修仙界十年一度的试仙大会,如今她主动问起来,难怪众人会惊讶。   “本次五年一度的三族会与往年一样,各家均有十个名额。”木蓝峥欣慰地点头,早年因为闭关,他未能给予这一双女儿无微不至的关照,甚至很少将注意力放在她们身上。值得欣慰的是小女儿木梓然修仙天赋极高,小小年纪就开始修习殒冰玦,她将是几百年来最有希望突破至真仙的人。而大女儿木允夕,虽说性子倔强一些,却十分善解人意,只是说到修仙天赋……他明白,她心中其实比任何人都介意自己的平庸。不过,当从女儿口中得知她幸得仙人传承时,他便知道一切都会不同了。   “这次有夕儿加入,宸儿和然丫头也要小心了。”木蓝峥期许地看着她笑道。   “你就好好在一旁看着师兄师姐们大显神威吧!”木梓然幸灾乐祸地瞧着咬唇不语的木雅弈,笑吟吟地看到他小脸气的通红。   “小七年纪还小,再过几年可不比你们差。”木蓝峥慈爱地摸摸木雅弈的脑袋。木允夕胡乱扒着饭,心不在焉地听其他人闲聊。   饭毕,木蓝峥打发人收拾妥当之后,从房内拿出一个紫红色的锦盒放在桌上,神神秘秘地推到木梓然面前。她疑惑地与木允夕对视一眼,皆是一脸不解。见木蓝峥微笑不语,只得好奇地打开盒子。   “这是……”她一双杏眼瞪的圆圆的,惊讶地盯着盒内之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木允夕等人见她这般反应,忍不住凑上去瞧。只见盒中一根长鞭静置其中,表层满布密鳞隐隐泛着金光。   “鸾羽鞭!”木允夕惊呼,一眼就认出盒中的长鞭正是木家震族之宝中的鸾羽鞭。   木蓝峥摸着下巴点头,笑吟吟地对木梓然道:“然丫头可满意?”   “谢谢爹爹!”木梓然费力的将视线从鸾羽鞭上移开,眼睛眯成月牙状,一下扑到木蓝峥身上蹭了几下。木蓝峥大笑,甚为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爹爹偏心!”其他三人皆是一脸羡慕地瞅着桌上的鸾羽鞭,木允夕酸酸地抱怨。木家三大震族之宝中的惊虹剑在木宸手中,如今又将鸾羽鞭赠予木梓然,这让她不由分外眼红。   “你都有一柄仙剑了,别不知足!”木梓然从木蓝峥怀中探出脑袋,得意地朝她扬扬下巴,然后转头炫耀地看着木雅弈笑道。一旁的木雅弈小脸一皱,酸溜溜的哼一声。   “就知道你会有意见。”木蓝峥开怀一笑,并未感到意外。一挥衣袖,一个纯白色的五尺锦盒出现在她面前。木允夕见他微笑不语,立即精神大振,迫不及待地揭开锦盒。一柄通体银白,镂空雕玉剑柄的长剑赫然置于其中,淡淡的寒气从剑身涌出,弥漫在四周。   “止水剑!”木允夕开心地伸出手指触摸剑身,刺骨的冰冷由指尖瞬间传遍全身,让她不由打了个冷颤。   “这下你们都满意了”木蓝峥和颜悦色地看着两人,两人闻言不约而同地朝他咧嘴一笑。看出两人一门心思都放在所得之物上,木蓝峥便不再多说,打发几人早些下去休息。    ☆、鸾音谷   一个月后,木蓝峥带领三名长老和木允夕等十几名弟子前往鸾音谷。   颜家所在的鸾音谷四周尽是湿地,虽然凡人无法接近,但因其水源充足植被茂盛,是不可多得的宜居之地。   木家一行人飞至山谷入口,远远看见一袭紫衣鎏金暗纹的修长身影站在谷外,似是早已等候多时。见众人缓缓降下,他立即迎上前恭敬道:“之祁见过木叔叔,家父早已在谷内恭候多时。”   木蓝峥点点头,带领众人随他一同入谷。   一路上,众人受尽四处射来的灼灼目光,尤其是木允夕,更是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好奇的视线几乎在她身上灼出几百个洞。但是介于出门在外不能丢了木家人的面子,她只得努力作出泰然自若之姿继续前行。   颜家正厅   颜家家主颜烽呈起身招呼木蓝峥入座,寒暄过后共同商讨正事。木允夕等木家弟子皆站在他身后。因为以前很少参加这类聚会,在场大部分人她都很陌生。   除了坐在正位上气势如虹的颜烽呈和还未抵达的君家之外,还有一名面容温润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木蓝峥斜对面。   不知是不是错觉,木允夕总觉得对方时不时朝她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   “那是水月宗的掌门于寅。”察觉到木允夕盯着中年男子皱眉,身旁的木宸压低声音介绍。   木允夕点头,听闻颜家与十大派之一的水月宗相交甚密,此番邀请他前来观看也并不意外。只是为何于寅总是眼神复杂地看她?   “那么,还请木兄和于兄在舍下稍作休息,三日后三族会正式召开。”颜烽呈起身抱拳,唤弟子分别为两拨人安排住所,浩浩汤汤的队伍从厅内涌向各自住所。   颜之祁一把拉住正欲离去的木允夕,朝她使了个眼色便率先朝侧门走去,木允夕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从侧门出去,通过精致的园子,一座弯弯曲曲的木桥直达湖中心的石亭,颜之祁早已在亭内朝她微笑招手。目测了一下到石亭的距离,心中默默对比之后,木允夕着实不待见那座平白增了近一半路程的木桥,足下轻点,直接掠过湖面抵达亭中。   “好身手!”颜之祁抚掌赞叹,眼波盈盈如水,俊美的容颜看的木允夕一阵晕眩。依稀记得幼年时他每每去木家做客,总是喜欢朝她挤眉弄眼,粘着她吵嘴斗气,与他虽谈不上相交甚深,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多年不见,小夕夕你果然大有长进!”一句话瞬间将木允夕对他刚生出的一点好感打散,越发觉得那张精致完美的脸分外欠揍。   她冷哼一声,自觉忽略掉那让人浑身鸡皮疙瘩的称呼,冷冷地问:“何事?”   “允夕。”木宸顺着蜿蜒的木桥缓步而来,有些尴尬地站在亭外,颜之祁则一脸无辜地朝他耸肩,老老实实闭嘴不再言语。等了许久,见木宸依旧抿唇不语,颜之祁叹了口气,朝木允夕道:“我二人今日约你前来,是为了向你赔罪。”   “哦?”木允夕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说到赔罪,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当年她被木梓然和木宸带回芝灵岛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将自己关在房中,除了偶尔和的木梓然说说话,其余时间都只是坐在床边对闲窗畔,停灯向晓,抱影无眠。   那日她因为胸中憋闷难耐出去透气,漫无目的的在园中走着,一场春雨过后,空气中弥漫雨后特有的泥土清香,薄雨初寒,斜照弄晴,长亭柳色青翠,自湖中拂过微暖的风让她觉得略微舒畅,   她准备绕到湖边的亭中静坐片刻。途经曲径幽通的回廊,四周宁静异常,一阵低沉的争执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力,不由驻足侧耳倾听。   “……知不知道差点害死她!”假山后传出略带愠味的斥责,虽然对方尽量压低声音,可她依旧听出是木宸的声音。   “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颜之祁的声音随即响起。   他们在说什么?她屏住呼吸,凝神细听这两人这没头没脑的对话。   “宸……是我不对,不要生气。”   等了一阵子,木宸只是叹了口气,依旧没有说话。她有些诧异,印象中木宸永远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态度,尤其是没有对颜之祁说过一句重话,那么如今又是为何?   颜之祁满是委屈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能怎么办!他只给了你两个选择,要么娶她,要么除掉她,难道你真的准备娶她?”   “我没……”木宸有些慌乱,“我一直把允夕当妹妹。”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原来她在许愿池被卷进空间裂缝并非巧合,原来宸师兄想要除掉她……霎那间她只觉骤雨滂沱,槛菊萧疏,井梧零乱,满目凄然。   木允夕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心中早已明白缘由却故作不明:“赔罪?所为何事?”   木宸叹了口气,慢慢踏上阶梯站在颜之祁身侧,看着木允夕苦涩地笑。“允夕,我……”   “不必了说了。”木允夕不等他说完便起身打断,神色淡然地看着两人。   “宸师兄,我一直敬你如兄长,这些年木家待你如何你心中自是明了。希望你莫要令我失望,做出对木家不利之事才好。”   木宸默然的盯着眼前黛蛾长敛,任是春风也吹不展的女子,幼时天天粘着他的少女身影层层叠叠交织着,却再也无法与眼前的女子重合。良久,他才苦笑着点头。   见他点头应允,木允夕嫣然一笑,绕过两人顺着木桥离去。三年前的事她早已不甚介意,更谈不上怨恨。有时候她甚至会庆幸,如果不是被颜之祁骗到许愿池,从而误打误撞得到仙人传承,也许她现在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木允夕。   “她变了。”注视着渐行渐远的身影,颜之祁轻叹一声。   “嗯……”木宸怔怔点头。   “既然已经决定了,你还在担心什么?”颜之祁轻摇折扇,笑吟吟地看着他。   “我只怕那人不会善罢甘休。”木宸脸色阴霾地叹道。   “放心,先前之所以会让你解决,是因为他根本没将那时的允夕放在眼里。但如今的她今非昔比,即使那人也不敢再轻率对待了。”颜之祁若有所思地用扇子轻点下巴眯着眼睛笑道:“放心吧,小夕夕可没你想的那般脆弱。而且……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这边。”   木宸浅笑回眸,仰起头轻呼一口气。   “祁儿,谢谢你。”他转头眸光闪烁,柔声道。   “那这次比试如果遇到我,你放水好不好!”颜之祁眨着眼睛看他,眸子笑意盈盈。   “好。”木宸点头,嘴角泛着宠溺的笑。   “你还真答应啊?”颜之祁难以置信的瞪着他,“我逗你呢,你要是真放水我就不理你了。”   “好。”木宸唇角笑意更浓。   颜之祁无奈地抱怨“你该不会是在敷衍我吧”,然而在木宸温柔的几乎溢出水来的微笑之下很快忘记不满,两人再次有说有笑起来。   他们都未曾发现,石亭之上,一名黄衣少女屏息躺着,嘴角渐渐泛起如释重负的笑。   “那人么……”她轻哼一声,眸中闪过一丝轻蔑。   大致熟悉了一下所住的院落后,木允夕闲来无事,本打算找木梓然问问木雅弈将她的剑灵丸子拐到哪里去了。自从那日见过丸子之后,木雅弈便成天抱着它到处跑,外人见了都以为是一只罕见的小兽,因此这一人一兽总是趁她一不留神,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颜家的庭院风格类似江南园林,风雅别致。不过让木允夕郁闷的是道路曲径幽深,错综复杂。她一不留神拐错了弯,顺着回廊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终于看到了尽头。正寻思找个人问问路,意外地看见柳树下席地而坐抚琴的青衣女子。   是她!木允夕双眸蓦地睁大,往事再次浮现脑海……    ☆、往事   三年前木家后山   “木允夕,你给我下来!”一名顶着两个丸子状发髻的小女孩挥着拳头冲树上叼着一根草,半眯着眼睛的木允夕凶巴巴地喊道,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得鼓鼓的。   她朝小女孩翻了翻眼睛,随意吐掉嘴里叼的草,一纵身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你这个死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有这样和姐姐说话的麽,信不信我教训你?”   闻言,小女孩鄙夷地白了她一眼,“就凭你?连弄水诀都没修炼到第四层,还好意思说教训我?”   一下子被戳到痛处,她尴尬地咳了两声。没错,眼前的丸子头正是小她两岁的妹妹木梓然。虽说作为长女的她一直被默认为木家下一任家主,但不得不说,木梓然的修炼天赋要远高于她。   即使小时候天天被她领着东玩西逛,不务正业,木梓然依旧凭借惊人的天赋,不足十五岁便将弄水诀修炼志第八层。同辈中仅次于四年前突破至准仙的三师兄,可谓是木家的天之娇女。   相比之下,身为姐姐的她就……   “你急匆匆跑来找我做什么?”她眼珠一转,不动声色地迅速转移话题。   木梓然一把捏住她的胳膊,气呼呼地磨牙道:“颜家那个女人又来了!”   “什么!”她自然知道妹妹口中的女人是谁,顿时急的直跺脚,紧张兮兮地问:“怎么又来了!宸师兄呢?”   “爹爹在大厅接见他们,宸师兄也被叫去了!”   “那还废什么话,我们走!”她当机力断一挥手,拉着同仇敌忾的妹妹一路猛冲。   木家大厅   “木梓然,我要宰了你……”大厅门口,看到对面一袭紫衣,不停朝她挤眉弄眼的俊美少年,她咬牙切齿地狠狠掐了一把身旁满脸歉意地妹妹。   木梓然委屈地撇了撇嘴:“我没想到那只花孔雀也来了……”   “两个丫头怎么愣在门口?还不快来打招呼。”木蓝峥看到招呼两人上前。   闻言,她不甘愿地换上笑脸,拉着妹妹走进大厅,恭恭敬敬地朝木蓝峥身旁的锦衣中年男子行礼:“颜叔叔好!”   中年男子正是三大家族之一颜家现任家主颜烽呈,他满意的点头笑笑:“多年不见,两个丫头都亭亭玉立了,木兄真是好福气!”   “颜兄过奖了,小女顽劣,哪里比得上之晴和之祁。”木蓝峥淡淡笑道,瞥了两个女儿一眼,示意二人入座。   她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迅速拉着妹妹凑到三师兄身边,小声问道:“宸师兄,颜叔叔他们怎么来了?”   “十年一度的试仙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各大家族、门派都要前往霖谷仙山。风尊特来相邀木家一同前往。”木宸柔声解释道:“允夕,你在听吗?”   她尴尬回神,红着脸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不好意思地笑笑。   “别理她!”木梓然不屑地白了她一眼,瞪着对面一袭青色束腰长裙,面若冰霜的女子道:“颜之晴也参加?”   对对,这才是正题。她立刻竖起耳朵,凑过去听。   “嗯。”木宸点点头,看了一眼对面神情平静的青衣女子。青衣女子恍若有感应一般,目光从三人身上一扫而过,面无表情地朝他们微微颔首。   “她很厉害?”她冷哼了一声,好奇地问。   “不太清楚……”木宸心不在焉地摇头,目光停留在对面不时冲他眨眼睛地紫衣少年身上,不由笑了。   “反正肯定比你厉害!”木梓然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是呀是呀,所以这次全靠你啦,二小姐!”她白了木梓然一眼。   “哼哼,包在我身上!”木梓然骄傲的扬起尖尖的小下巴,拍着胸脯道:“我前阵子刚突破到第九层,爹爹已经答应传授我殒冰诀的心法。姐姐你就负责搞定颜之祁那只花孔雀!我们两姐妹要彻底搞垮颜家姐弟!”   “你太看的起你姐姐了……就凭我这没有突破第四层的实力?”她翻了翻眼睛,嘲讽的抽了抽嘴角。不得不承认她这点实力,的确有点忒不靠谱。   “嘿,其实你可以考虑考虑使个美人儿计?”木梓然贼贼一笑拍了拍她的肩,意味深长的看向对面目光时不时瞟过来的紫衣少年。看到她额上突突直跳的青筋,木梓然识趣地吐了吐舌头,乖乖闭嘴不在刺激她。   “小夕夕!”   木蓝峥安顿好颜家一行人之后,她第一反应就是夺门而出。但身后传来的肉麻声音仍旧让她双腿一软,踉跄地被门槛绊了一下。   “小心!”木宸迅速闪到她身旁拦腰扶住,才免去了她当着众人摔趴在地的悲惨命运。   “诶呀,小夕夕你还是这么迷迷糊糊的。”紫衣少年凑到她面前,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眼睛也眯成好看的月牙。   “你闭嘴!”木允夕恶狠狠地瞪着他,瞅了一眼相谈正畅的两位长辈,压低声音吼道。   “小祁,休要无礼。”伴随着一声清冷的呵斥,一袭青衣的颜之晴款款走来,朝她和木宸微微颔首:“木姑娘,我弟弟不懂事,得罪之处,还望见谅。”声色是一贯的冷清,一席话说的礼数周全,不卑不亢,反倒让她不知如何应对。   “颜姑娘不必如此,祁师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允夕并无责怪之意。”木宸看着摊手无奈耸肩的颜之祁柔和一笑,替她答道。   “难得来芝灵岛,不如请宸师兄带我们转转,可好?”颜之祁朝木宸使了个眼色,拉着颜之晴的手问道。   三人客客气气地作出决定,并立即旁若无人的付诸于行动。看着渐行渐远的三道身影,她强忍着捶墙的冲动,在木梓然鄙夷的注视下,厚着脸皮地跟了上去。   “都说芝灵岛景色秀美,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望着远处海天相接之处,颜之晴微眯双眼轻笑赞叹。碧空之下,一袭青衣,三千青丝,随风舞动,眼眸澄澈,灵动灿然。只一个侧面,却连身为女子的她都禁不住看呆了。她心里泛酸地打量一下自己明显没发育好身形,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   “哈哈,自从上次木叔叔出关之后,就再没有来过芝灵岛,不过这里一点也没变。”颜之祁潇洒地摇着从不离手的小折扇,和木宸有说有笑地走来,“我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和宸师兄在这里看海,还差点被鱼怪吃掉。”   “那次我记得,你还被宸师兄误认成女人了!不过我可没听说什么鱼怪?”木梓然立刻被吊起了好奇心,凑上去问道。   这事木允夕也记得,因为幼年的颜之祁总喜欢穿的花里胡哨,小脸又长得确实没话说,所以第一次见面时年幼的木宸误以为他是女孩子,因此被木梓然嘲笑许久,并送了个“花孔雀”的绰号。   看着叽叽喳喳的两人,木允夕对颜之晴嫣然笑道:“不知颜姐姐对这次试仙大会可有把握?”   颜之晴不语,扭头望着翻涌的海浪,良久才轻声说道:“之晴身负家父厚望,定不会令他失望。”   好一句定不会令他失望。她咂咂舌,瞧瞧人家,这话说的多体面。既不显得傲慢做作,也不妄自菲薄。不过说漂亮话也得有实力才行,想到她那忒不靠谱的实力,她不动声色的再次后退几步,恨不得和身后的沙滩融为一体,免得在这里因羞愧而死。   “怎么?自卑了!”颜之祁突然凑过来,歪着脑袋看着她。浅色的眸子亮晶晶的,熠熠生辉。   “哼,本小姐心里素质好,从来不知道自卑为何物!”她毫不示弱的瞪他。   颜之祁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想在试仙大会上赢过我姐姐估计是没戏!虽然修为不行,但是你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优势的。”颜之祁无视她再次难看了几分的脸色,继续说道:“你和宸师兄朝夕相处,这不是外人可以比的。”   听他这么说,她眼睛一亮,觉得十分有理。她和宸师兄从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处,宸师兄一直对她无微不至,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没理由被一个外人捷足先登。   “但是……”颜之祁一边观察她的神色,一边加重语气说道:“青梅竹马固然难得可贵,但有时一见倾心却更加刻骨铭心。”果然,话音刚落,她原本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一见倾心?没错,宸师兄每次看到颜之晴都笑的特温柔,即使长辈说话时,眼神也不住的朝对方瞟去。而且每次她来木家,宸师兄总是显得很高兴,难道……   颜之祁满意地打量一番精神恍惚的她,邪邪一笑:“看在咱俩关系不错的份上,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她斜着眼睛盯着笑容越发诡异的少年,猜不透他打什么鬼主意。   “芝灵岛以南约半天的路程有座城镇名为福溪城,临近福溪城有个槐香村,村子后山有一汪池水,水中央有一口天然形成的八卦井。传说站在池边将铜板投入井中,许愿就可以实现。”颜之祁一边用折扇轻击锁骨,一边转着眼珠观察她的反应,淡淡补了一句,“尤其是姻缘。”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到村里随便拉一个人问一问,没有人会不知道!”颜之祁挑了挑秀气的眉,肯定的点点头。   后来,她就这样很没用地被骗去了许愿池,遭了一次大劫,险些丢掉性命。   现在想起来,她都十分后悔当初瞒着家人冒失的跑去,被吸进空间裂缝传送到荒无人烟、遍地都是妖兽的仙兽岛。虽然她大难不死还意外得到了仙人传承,却错过来十年一度修仙界的盛事,还替自己惹了一身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额...男主还要等下才能出场= = ☆、白泽图   静静注视着不远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抚琴的女子,木允夕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   不得不说,面前的女子对于她来说颇为特殊。   早年误以为自己倾慕的宸师兄钟情于她,所以一直不甚待见她。虽然不愿承认,她却是木允夕自幼年起就既羡慕又嫉妒的对象。   见她此时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是木允夕从未见过的柔和。   一曲终了,木允夕略一沉吟,还是上前抚掌赞道:“颜姐姐好琴艺。”   颜之晴抬眸看清来人之后,起身微微一笑:“木姑娘好久不见。”   木允夕学着对方的样子淡淡微笑,内心却不由翻白眼,暗道这个颜之晴从小到大怎么就这么一副表情?在她还成天张牙舞爪,任性妄为的年纪时,对方就是这样一副淡然如水,漠然如冰的样子。让她总是忍不住怀疑对方的实际年龄,该不会是一个活了好几百岁的老妖怪吧?   心中虽然怨气颇重,但她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打趣儿道:“我看颜姐姐刚才虽在出神,嘴角却一直挂着笑意,莫不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闻言,颜之晴淡笑点头,右手随意拂过琴弦,拨出和谐的琴音。她眼睑微垂,蝶翼般的睫毛投下两片阴影,更为整个人平添一份娇媚。   “莫不是心上人?”木允夕狡黠一笑,打算趁机逗逗这天仙一般的人,难不成她也会思春?   颜之晴眼睑垂的更低,更是有淡淡的红霞泛上双颊。   这反常的反应,让木允夕猝不及防地震惊了。难道真说中了?她真的在思春?木允夕吃惊的张大嘴,不由猜测到底是谁这么伟大,能入了此人之眼。   难道是木宸?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遗憾地告诉她,对不起,你迟了一步,宸师兄已经被你自己的弟弟拐走了。这样想着越发觉得她有点可怜。   木允夕恍然回神,发现自己仍旧张着嘴僵在原地,连忙轻咳一声重新摆出泰然自若之态,庆幸刚才丢脸的样子没有被其他人看到。然而这震撼过于彻底,木允夕再没了和她交谈的欲望,草草聊了几句,便借口有事先离开了。   “姐!”沿着回廊一转弯看到迎面而来的三人,木梓然换了一件粉色宽摆纱裙,见到她立刻招手高呼。身旁的木宸和颜之祁也齐齐朝她走来。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木允夕好奇地打量三人,突然想到丸子的问题,盯着木梓然问:“知不知道小雅去哪了?”   木梓然摇头,不甚在意地扯着她的袖子神秘一笑:“先别管那么多,花孔雀要带我们去看他收藏的宝贝,你也一起去吧。”   宝贝?木允夕皱眉,转头看向一旁摇着折扇神情洒脱的颜之祁,怀疑他能收藏什么宝贝,几把破扇子?   木梓然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拖着她一起走。她无奈地跟着,心道反正闲来无事,看看就看看呗。   “你刚才说的那个‘预天仙’真那么厉害?”木梓然迈着轻快的步子跳到最前面,侧头盯着颜之祁问。   “这我可不知,只是外面传的神乎其神,说没有她算不出的事儿。”颜之祁耸耸肩,摇着折扇神色颇感兴趣,“各大门派都伸着脖子企图和她攀上关系。不过可惜,这样一个妙人儿,却是便宜了君家那位笑面虎。”说罢,他甚为可惜的摇头,长叹一口气。   “哦?此话怎讲?”   “听说君无翼和这位‘预天仙’早有婚约,是君家上任家主,也就是君无翼他爹亲口许诺的。当年订下婚约时她还没出名呢,这位前辈也忒有眼光了,啧啧……”   木允夕对君家这位‘预天仙’早有耳闻,因此也被勾起了好奇心,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等待下文。   木宸轻咳一声打断道:“梓然你不要这样倒着走路,很危险。”   木梓然哦了一声,悻悻转身。知道木宸对和君家有关的事情都非常敏感,三人只得十分默契地不再继续。沉默片刻,木允夕突然眼珠一转,扯扯颜之祁的衣袖悄声问道:“知不知道你姐姐有心上人了?”   颜之祁楞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眯着眼睛笑吟吟地把折扇打开挡在面前,微微低下头凑到她耳边作出要耳语的样子,却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喊道:“我当然知道,不过就是不告诉你!”   正准备凝神倾听的木允夕被他一喊,倒抽一口气,随即瞪着眼睛对他怒目而视。   颜之祁得意地轻轻摇起扇子,更添了几分神秘感。对上其余两人投来的好奇目光,不由嘿嘿一笑侃侃而谈。   原来颜之晴九岁的时候意外走失,不巧在荒山中遇上一只修出灵智的虎妖。虎妖见她小小年纪不仅长得白白嫩嫩,而且体内灵气充沛,不由起了歹心,欲将她吞噬。小颜之晴哪里见过真正的妖物,更是因为年纪尚小,整个人吓得僵在原地几乎晕过去。眼看虎妖血盆大口临近,一到白光轰然砸下,瞬间将虎妖击昏在地。   小颜之晴惊讶地看着翩然落在身前的白衣男子,一时间竟忘记了哭泣。白衣男子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慰几句,将她送至家门之后便离开了。   自此之后,颜之晴一直未能忘记那抹白色的身影,她多年来一直穿着与那时相似的衣衫,时常一个人回到当初相遇的地方等候,期待能再见那人一面。   “原来如此.”木允夕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是这么一出俗套的英雄救美。不过她真没想到,看似比谁都冰冷无情的颜之晴竟如此执着。   言语间,几人已经走进一出别致的庭院。颜之祁在前领着几人拐进南边的院子,推开左边的厢房做了个请的姿势。   木梓然仰头盯着门上的匾额皱眉:“天璇阁?什么意思?”   “天璇乃北斗七星之一,我这院子共七间房,拟北斗七星之形而建,自是要以星辰命名。”颜之祁潇洒地摇着折扇笑道,神情颇为自豪。“不仅如此,我这院子还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呢。”   “啊?”木梓然环顾四周,发现四周的厢房的格局确实有些奇怪。“怎么个变法?”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为斗身,玉衡、开阳、摇光为斗柄。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木允夕盯着匾额旁若无人地念叨了几句,颇为不屑的说道:“你所谓的变化,该不会就是随着季节把匾额换来换去吧?”语毕良久都未得到回应,她转头,发现包括木宸在内的三人全部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干什么?”木允夕皱眉。   “你、你怎么知道的?”木梓然努力合上嘴,结结巴巴的问。   “所以说,年轻的时候还是多读些书好。”木允夕无奈的摇头,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没资格说我!”木梓然脸一红,气哼哼的率先冲了进去。   “果真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颜之祁收起意外的目光调笑道:“不过你可说错了,我颜家擅布阵之法,岂是只靠换匾额的?这七星阵可是我的得意之作!”   见他一副得意的样子,木允夕心中不由好奇起来,来不及细问,屋内已经传来木梓然的叫声。她随着两个人走近去,只见屋内摆的满满当当,精致的茶蛊,各式各样的古玩瓷器、名家字画,桌上的铜炉玉盏,书案上的麒麟瑞兽镇尺、琉璃彩绘、紫石砚台……样样具是价值不菲的之物。   “真奢侈。”木梓然撇撇嘴角,羡慕地之余仍旧忍不住讽刺几句。一边说一边探头探脑,这里摸一摸,那里戳一戳。转了一圈抬头发现木允夕背对着她,怔怔地看着墙上的一幅画。   “姐姐?你哭什么?”   木允夕闻言浑身一震,恍然回神。听木梓然这么一说,她下意识伸手摸摸脸颊,意外地发现冰凉一片。   “我也不知道。”木允夕摇头,只觉得心中堵得慌,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我诅咒你永远都无法得到他的心……   悠悠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银光闪烁的眸子,雪白的衣衫,刺目的血痕,一幕幕如走马灯般闪过,木允夕忽觉心口一阵憋闷,下意识伸手按住心口。   木梓然的惊呼引来木宸和颜之祁的注意,两人一起看向墙上的画。画中一只通体雪白神色柔和的白兽,一双银白色的眸子半眯着立于山崖之上,英姿飒飒。   “这副仙兽白泽图怎么了?”颜之祁眨着大眼睛,疑惑地问。   “白泽?”木梓然瞥了一眼画中的白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顿时脸色难看地与木宸对视一眼。   “嗯,传闻仙兽白泽,能通万物之情,且神鬼妖邪之事无所不知,世人称之为神兽。常言白泽一出,则为祥瑞之兆。你木家司人族皇权选取,不会连这些都不知晓吧。”颜之祁略作解释,发现屋内的几人神色都有些怪异。来不及询问,一个蓝色的瘦小身影就冲了进来。   “少主,师姐!”木雅弈气喘吁吁地顿住脚步,明显刚刚饱餐一顿的丸子晃晃悠悠地飞向木允夕。   “师尊让我来叫你们。”刚缓过一口气,木雅弈急忙扯着木梓然的袖子往外拉。木允夕将丸子抱在怀里,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墙上的白兽,转身随两人离去。   “到底怎么了?”见三人离去,颜之祁皱眉疑惑地问身旁的木宸。   木宸仰头注视画中白兽,良久才缓缓开口,“太像了……”    ☆、三族会   三日后,三族会正式开始。   木允夕等十名木家弟子同另外两族的弟子聚集在广场上,三家家主均坐于浮台之上。   因为三年前未能参加修仙界的试仙大会,所以这是木允夕第一次见到五年前一剑横扫众人,年仅二十出头便继任君家家主的君无翼。   他坐在浮台右侧,相比正襟危坐的木颜二人略显慵懒,一只手支着下巴靠在椅背上,绸缎般柔顺的黑发随意散下,覆盖住额头垂到纤长的睫毛上,一双澄澈清浅的眸子嵌在俊逸的脸上,薄唇轻抿,色淡如水。   见众人就位,颜家一位灰衣长老起身清嗓子宣布规则,此次参赛共三十名弟子,因此第一轮通过抽签两两成对比试,剩余的十五人进入下一轮。   第二轮再次抽签两两成对,有一人轮空,直接进入下一轮。以此类推,人数为单数时便有一人轮空。且每次抽签时,同族抽到一组时要重新再抽。   因为第一天比试的人数众多,特分为东、西、南、北四个擂台同时进行。   几人中最先上场的是颜之祁,木允夕颇有兴致地凑去观看。自从六岁那年两人打了一架之后便再没见他动过手,不知道这看似云淡风轻的小子如今修为如何。   只见擂台上颜之祁洒脱地摇着折扇,他第一轮的对手是木家一位长老的弟子,木允夕隐约记得这位师兄修为不错。见颜之祁迟迟都未出手,对方有些不耐烦,双手掐诀直接聚水成鞭朝他抽去。   颜之祁懒散地半眯着眼睛轻松跳开,对方再抽,他再跳。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盏茶左右,满场只看见颜之祁在擂台上蹦来蹦去,那位木家师兄甚至未移动过脚步。眼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木家师兄终于恼羞成怒地质问他到底想不想比试。   颜之祁这才懒洋洋地合上折扇,余光一瞥浮台上神色隐有不悦的颜烽呈,耸耸肩无奈地一挥手中紫金折扇,一股强烈的劲风扑面而去。   木家师兄被打个措手不及,凝聚的水鞭顿时被吹散。木允夕拈诀在头顶做了个透明遮罩,防止被漫天洒下的水淋湿。谁知等她再抬头时,却看见颜之祁已收了折扇,温文尔雅地朝对手抱拳,潇洒的走下台。   好快的身法!木允夕瞳孔一缩,发现那名木家师兄早已不知何时被吹到台下,一脸茫然地愣在原地盯着笑嘻嘻走向木宸的颜之祁。   等了半日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她优雅迈步走上擂台,发现最初的对手是身着颜家族服的一名貌美女子。几招下来木允夕便意识到对方身手不差,她费了些心思才摆脱对方的纠缠,等她回到休息室时,汗颜的发现木宸等人早已就座品茶聊天许久了。   “颜之晴在南边的擂台。”木梓然见她进来,立即凑上去压低声音说道。   木允夕双眸蓦地睁大,想也没想转身就朝南边走去。远远看到擂台周围围观者多为颜家男弟子,众人皆是神色憧憬、一脸陶醉地为擂台之上的青衣女子呐喊助威。   颜之晴神情淡漠地凝视前方,青色的锦缎在她身子周围层层盘旋。她的对手是君家的一名女子,此刻发丝散乱地贴在脸侧,神色狼狈颇为,明显在她的进攻下处于劣势。   “看招!”白衣女子咬唇,奋力一挥手中长剑,火焰盘旋着朝颜之晴扑去。   颜之晴随意一抬右手,周围的青色锦缎似有感应一般拧紧,随即豁然散开,一股汹涌的风暴吹出,强大的力量让台下众人都不由倒退数步。   “师姐好厉害!”一名颜家弟子费力的睁开眼睛,神色崇拜地望着擂台上的青衣女子,周围众人立即附和欢呼。   看到白衣女子费力的支撑着,木允夕失望的往回走。虽然很好奇颜之晴的如今的修为,可是她此刻的对手根本不能逼她尽全力。不过相信只要她一直不败,定能在后面的比试中相遇,她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正午十分,胜出的十五名弟子再次进行抽签。木允夕看着手中标有‘西九’的牌子,不由感叹到底是谁能幸运的抽到轮空的牌子。   而此时这幸运的某人正好潇洒的摇着折扇途径她身边,故作痛心疾首地轻叹:“诶,人品太好,没办法……”   木允夕恨得牙痒痒,要不是顾及此时人多眼杂不能失了礼数,她真恨不得将颜之祁那张欠揍的脸蛋狠狠踩几脚。   周围许多人都在有意无意地寻找与自己拥有相同号码牌子的人,想提前了解明日将要对战之人。对此木允夕倒不甚在意,反正明天上了擂台自然就知道。   木梓然等人也抱着相同的态度,懒得留在这里和其他人虚伪地客套,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走了。实在没心思和颜之祁等人去游山,木允夕借口累了,心不在焉地朝房间走去。   “师姐,少主怎么了?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木雅弈扯着木梓然的袖子,指着一个人离去的木允夕问道。   “别管她!”木梓然撇撇嘴,对木允夕拒绝和她们一起游山很是不满,“小雅你第一次来鸾音谷,走,师姐带你找乐子去!”说罢拉着他转身就走,不留神一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女子慌忙道歉,从地上捡起木梓然被撞掉的牌子递给她,略显低沉的声音从厚实的帽兜下传出。   “不必介意。”木梓然狐疑地打量面前裹得严严实实,只隐约露出一双眼睛的女子,伸手拿回自己的号码牌。还没等她再开口,女子已经躲躲闪闪地钻进人群,消失不见了。   “这人真怪。”木梓然皱眉感叹一声,很快将此事抛诸脑后,带着木雅弈游山观景去了。   木允夕一路走神,大约是中途不留神转错了弯,等到她回过神时,发现四周完全陌生的景致忍不住叹气。难道又要绕几个时辰?她恼火地狠锤栏杆一拳,四下张望打算找个人问问怎么能回去。   远远看见两名女子站在墙边说话,只见其中一名略高的白衣女子正是刚才与颜之晴对决的君家弟子。她正欲上前询问,却看见白衣女子一把将身旁的红衣女子按在墙上,恶狠狠地说了什么。   红衣女子看起来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无辜地瞪大眼睛不语,垂眸的瞬间,眼中一丝轻蔑犹如此间过往彼间的清风一闪而过。   木允夕屏息驻足,心道现在闯过去怕是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小心翼翼地避开两人走开了。   第二日的比试很快到来,木允夕在众目睽睽之下纵身跃上擂台,她此次的对手是君家的一名青年。对方神色恭敬地对她抱拳问候,一柄长剑蓦然出手。因为受了昨天的刺激,她想着要速战速决,因此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手,拔剑挡下对方攻击。   因为之前一战她并未出剑,此番拔剑,顿时引来台下众人哗然之声。   君家的青年皱眉,神色凝重的握紧剑柄,另一只手迅速掐诀施法配合剑气猛攻。木允夕冷哼一声,左手拈诀,大片水幕凝聚在身前挡下对方的火焰,并借着对方身形停顿的瞬间一剑刺向对方身前的护罩。君家青年冷静地倒退,险险避开。   木允夕没有给他喘气的机会,左手食指与中指合拢,一道白光迅速在指尖凝聚。   “穿石指!”她指向对方的瞬间,对方身前的白色光罩砰然碎裂。木允夕顺势足下轻点,挥剑斩去。剑身抵在对方咽喉不到一寸时及时停住,木允夕冷冷地看了一眼面前脸色苍白的男子,对方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举手认输。对方的实力远不如昨日与她一战的颜家女弟子,真不晓得他是怎么通过上轮比试的。   “承让。”木允夕神色平静地轻挽剑花,蓦然抬头看向浮台之上唇角带笑的君无翼。从刚才开始她就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冷冷地与他对视良久,见对方一直高深莫测地微笑,不由心中极为忌惮。   “允夕。”台下木宸的叫声提醒她快些下去,木允夕朝他点头微笑,神态自若的走下擂台。   木宸皱着眉看着了浮台上的君无翼一眼,然后换上温和的笑容告诉木允夕木梓然的比试刚刚结束了。本以为木梓然一定能顺利晋级,没想到她居然输了。   休息室里,木梓然咬牙切齿地坐在桌前,黄色纱裙多有被烧焦之处,看上去分外狼狈。   木雅弈一边安慰她,一边帮她擦去脸颊上的污渍上药。见木允夕进来,木梓然气哼哼起扯着她抱怨起来。   原来此次木梓然的对手是君无翼的表妹君如嫣,两人三年前就曾一战,当时木梓然大获全胜便没将对方放在眼里,谁知三年不见对方不知得了个什么宝贝,和她打得如火如荼,两人成功轰了东边擂台后,为了避免出现伤亡,木、君两家极力要求终止比试,导致两人全部失去资格。   正说着,一名身着淡紫色紧身装的少女闯进来,只见她一头乌黑的齐耳短发,额间绑着一根金色的发带,秀丽中透着几分英气。见到木允夕时眼睛一亮,还没等她开口,身旁的木梓然已经嚯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少女气哼哼地吼道:“君如嫣!你来这里做这么!”   原来这就是君如嫣,木允夕细细打量一番这看似和木梓然年纪相仿的少女。君如嫣轻蔑地朝木梓然扬起下巴,讽刺道:“木梓然,三年不见你的实力也没长进多少嘛。”   木梓然一听,顿时小脸气的通红,狠狠压下怒气之后回敬道:“是呀,也不知道谁被我打得满地找牙。”   “你说谁满地找牙了!”   “我有说你麽,你激动什么?难道你牙掉了?”   “你说什么!你这个死竹竿!”   “我是竹竿,你就是矮冬瓜!”   ……   木允夕汗颜,如此低龄化的争吵她着实听不下去了。趁两人吵得正凶,她朝对面嘴角不停抽搐的木雅弈使了个眼色,抱起丸子一起夺门而出。   与此同时,颜家偏厅内,三家家主和水月宗的于寅齐聚一堂,谈天畅饮。   颜烽呈举杯敬酒,免不了与众人客套一番。颜烽呈转向话语较少的君无翼笑道:“久仰君家鼎鼎大名的预天仙,不知此次可有和贤侄一起来?”   君无翼浅酌,淡笑摇头。   “本尊听说这位预天仙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早有拜会之意。听闻这位预天仙与贤侄已有婚约了,不知可否属实?”颜烽呈笑的一脸慈祥的看着君无翼。听他这么说,君无翼抬眸半响无语,不置可否。   “那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哈哈哈……”颜烽呈自然地一笑了之,继续与于寅畅然相谈。   君无翼心中冷笑,好一个老狐狸。他又怎会不知颜烽呈话语中的含义,柳霏如今声明响亮,各大门派意欲结交之人数不胜数,像颜烽呈这样想套关系的人多不胜数。   “听说允夕不仅昨日胜了舜华,今日又轻松获胜了,真是进步神速呀。”颜烽呈对木蓝峥笑道。   “哪里哪里,我看是侥幸而已。”木蓝峥爽朗一笑,摇头谦虚道。   “木兄太谦虚了!”   “舜华?可是颜兄经常提起的爱徒?”闻言,于寅饮酒的动作顿了一下,好奇的问道。   “可不是!舜华可是我颜家年轻一辈弟子中的翘楚,本以为可以顺利晋级的,谁知道运气不佳,第一轮比试就遇上了允夕。”颜烽呈拈着胡须笑的很是遗憾。   木蓝峥倒是颇为自豪的点头微笑,对木允夕此次的表现甚为满意。   “短短时间进步如此之大,允夕师妹不愧是有大气运之人。”君无翼冷不防冒出一句,大有深意的看着木蓝峥微笑。   木蓝峥瞳孔一紧,审视地看着他,良久才不在意笑笑。   “呵呵,木兄你就不要再谦虚了,要不是你有了宸儿,我定要为小儿向你提亲的。”颜烽呈自斟一杯,作出一副甚为可惜的表情笑道。   “听闻允夕师妹好像曾经拒绝嫁给木宸,不知可有此事?”君无翼微勾唇角,清冽的眸子若无其事的盯着表情一瞬间僵住的木蓝峥,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笑道。   话音刚落,在场几人都沉默下来。颜烽呈与于寅对视一眼,齐齐将视线转向木蓝峥。木蓝峥握着酒杯的手指紧扣,很快平复心中的波动,平静地叹道:“年轻人的事情,管不了喽。”   三年前他曾意欲将木允夕许给木宸,此事知晓之人屈指可数,可君无翼居然如此清楚,他心中对君无翼的警惕之心又浓了几分。   “木前辈,晚辈有一事相谈。”   君无翼清冷的声音通过神念直传脑中,木蓝峥端至唇边的酒杯一滞,抬头朝对面笑的分外妖娆的君无翼看去。    ☆、朱雀峰   第三轮的比试由胜出的八人再次抽签。   木允夕神色兴奋地盯着擂台上对面苦笑不已的颜之祁,发间冰蓝色的簪子在阳光映射下熠熠生辉。她早看这小子不顺眼了,如今有机会光明正大的交手,一定要毫不留情的狠狠扁他一顿。   “出手吧。”她拔出止水剑直指对方,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颜之祁无奈地把玩着手中的紫金折扇,哀叹为何这么巧和木允夕分到一组。先不论她如今的实力如何,光是看她那副咬牙切齿的狠样,他就觉得有些心肝颤。   “诶……”他哀叹一声,瞥了一眼台下无限同情望着他的木宸,心一横朝木允夕抱拳道:“在下认输!”然后优雅地翻下擂台,徒留木允夕一人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回神。   什么?这……就认输了?台下众人皆是一呆,一时间四周鸦雀无声。   “颜之祁!”终于反应过来的木允夕朝台下颜之祁怒吼,额角青筋直冒。   颜之祁无辜地朝她眨眨眼睛,用口型提醒她要注意形象。木允夕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扭头朝浮台上的木蓝峥和颜烽呈看去。   颜烽呈脸色难看地瞪了颜之祁一眼,随即朝木蓝峥干笑:“这个逆子,让颜兄见笑了。”两人客气地说笑半响,终于想起还傻愣在擂台上怒气冲冲的木允夕,木蓝峥连忙安抚,好说歹说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下去。   第三轮比试结束,剩下的四人被召上高台。木允夕因为颜之祁的事情一口怒气憋在心里,所以脸色颇为难看。走上高台看到身边的木宸和颜之晴,毫无疑问两人也胜出了。最后一人是一名锦衣青年,模样长得不错,就是一脸傲慢的样子让她很是不爽。   “允夕,这位是君楚之,君兄。”木宸微笑和对方打招呼,为木允夕介绍。木允夕朝他点头,记起这就是上次试仙大会之时名列第三的君楚之。   君楚之斜眼看着木允夕一眼,并未开口,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   木宸尴尬地苦笑,哀叹这三人一个心高气傲、一个冷若冰霜、一个倔强倨傲,凑在一起真是让他觉得分外头疼。   颜家长老领着一名抱着锦盒的侍女走来,示意四人从锦盒中抽签决定下一轮对手。君楚之率先摸出一块木牌,木允夕等人也依次抽取。   四人围成圈同时翻开手中的木牌,木允夕淡然地扫了一眼君楚之,冷笑。第三名麽……   第四日   四人分成两组分别占据了南北两边的擂台,由于木宸是上次试仙大会的第一名,所以他和颜之晴的比试结果几乎可以确定。众人毫不犹豫的全部挤到南边的擂台。   木允夕一袭绿色束腰罗褶裙,精致的蓝色发簪将长发挽在脑后,她神色平静地缓缓拔剑,止水剑泛着寒气直指对方。君楚之睁开眼睛,傲慢地拔出背后赤红色的大剑。   “师姐,你说少主能赢吗?”擂台下,木雅弈紧紧抱着丸子,有些担忧地询问木梓然。木梓然斜着眼睛扫了一眼君楚之,打了个哈气敷衍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浮台之上的木蓝峥视线扫过北边擂台的木宸,放心地点点头,将注意力集中在另一边的木允夕身上。   颜烽呈有些遗憾地笑道:“看来这次晴儿怕是要输了。”木蓝峥笑而不语,对于木宸的实力他很放心,到是木允夕……他见过三年前君楚之与木宸一战,深知他修为不凡,木允夕怕是有点危险。   “允夕师妹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想来日后定能带领木家更进一层。”一直沉默不语的君无翼突然开口,看着擂台上女子微笑。   “贤侄过奖了。”木蓝峥微微一笑,回想到那晚君无翼的话,再次神色复杂地看向木允夕。   “赐教!”君楚之双手握剑朝木允夕冷冷哼道,不待她回应率先挥剑上前。木允夕眸光一闪,拈诀在身侧做了个透明的护罩,接着纵身一跃迎上前去。   “铮”的一声剑刃相抵,木允夕被撞的右手发麻,却丝毫没有倒退的趋势。台下众人死死地盯着上面眼花缭乱地剑招,逐渐只能听到剑刃碰撞的声音。   百招过后,两人气息均未见丝毫紊乱,君楚之眉头轻蹙,双手迅速掐诀召唤出九条火蛇,剑尖直指木允夕。九条火蛇相互缠绕,顷刻见蔓延至整个擂台。   台下众人惊呼,靠近擂台的人不得不后退数尺,才能避开扑面而来的热气。木允夕凝神加固四周的护罩,防止火蛇临近。高温让她衣襟微湿,皱着眉头将止水剑插在地上,双手拈诀。见她想要聚水,君楚之不由冷笑。只见四周的水气迅速凝聚,却在接触到火焰的瞬间蒸发出丝丝白雾。   “火克水,这你不会不懂吧。”君楚之轻蔑地看着被火蛇包裹的木允夕,显然对方的表现皆在他预料之中。   浮台之上的木蓝峥神色凝重,看着木允夕周围越来越微弱的护罩,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君无翼正了正身子,换了另一只手支着下巴诡异地低声笑道:“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   木允夕神色平静地沉吟片刻,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双手结印,顿时天空中的水气骤然凝结,天色霎时暗下来。众人好奇地仰头,顷刻间漫天白光以擂台为中心倾洒而下,仔细观察会发现密密麻麻的白色光团全部是一朵朵晶莹剔透的冰花。   “结!”木允夕再次睁开眼睛,朱唇轻启。落在擂台上的冰花随着她印诀的变化,以她为中心迅速凝结成冰,君楚之的九条火蛇挣扎中结成冰雕。这突如其来的大反转让台下众人一呆。   擂台逐渐被冰覆盖,君楚之毫不迟疑地变换印记,浑身散发出强悍的火焰气息。他气息增长的同时,擂台上几乎凝结成冰的火蛇身体微颤,然后扭动着身体褪去冰层,再次聚集火焰。   木允夕右手自下而上一挥,插在地上的止水剑飞回手中,她眸光一沉,挥剑朝自己左手臂砍去,顿时鲜血四溅。   “啊!”台下众人一惊,木梓然等人更是惊呼出声,谁也不明白她为何毫不犹豫的刺自己一剑。擂台上的君楚之也疑惑地盯着脸色丝毫不变的女子。   木允夕神情未变,只是疼痛使她脸色有些苍白。殷红的血珠顺着剑刃滴下,她动作流畅地将手臂上流下的鲜血洒向空中,轻呼:“冰血莲凝”   殷红的血色莲花代替原本白色的冰花洒下,刚有融化趋势的火焰再次不可逆转地凝结。君楚之神色凝重地踏着赤色大剑腾空而起,避免寒气侵蚀。   “碎!”木允夕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结成冰雕的火蛇,彻底将其化为冰渣,随后仰头冷冷地盯着御剑悬浮在空中的君楚之。为了避免比试之人飞在空中逃避比试,擂台周围设有妨碍飞行的结界,一般人最多能在空中悬浮十息。   果然,君楚之很快就迫于无形的压力落在擂台上,他脚下的赤色大剑起了一定的缓和作用,使他免于地面寒气侵蚀,但如此一来他便不能再使用大剑攻击。   君楚之薄唇紧抿,紧缩眉头盯着神色淡漠的木允夕,好似下了莫大决心一般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赤色山峰。   “朱雀峰!”高台上的木蓝峥双目一凝,一眼认出此物正是君家上任家主的成名法宝。他扭头看向一旁的君无翼,见对方似笑非笑地眯着眼睛观战,心中颇为不安。   君楚之拿出朱雀峰之后,木允夕眉头微蹙,却没有半点退缩,而是双眼弥漫寒光盯着他不语。君楚之见她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不由冷笑。他眼中寒光一闪,右手单手结印,左手轻轻将掌中的迷你山峰抛向空中。   朱雀峰脱手之后体积轰然暴增数倍不止,红色的火焰从山峰内溢出,将整个山峰包裹在赤色的火焰中。木允夕仰头,眯着眼打量空中的朱雀峰,灼热的火焰逼得她不得不后退,察觉脚下一空,她扭头发现已经退到擂台边。   “用自己的血来提高凝结力是有点意思……不过,你不会就只有这点本事吧。”君楚之见她再无路可退,不由得意地讽刺道。右手一挥,已经膨胀了近十倍的朱雀峰轰然砸在擂台上,将其砸出密密的裂缝,其上覆盖的冰瞬间融化。   高台上的君无翼轻笑,颇为感兴趣的盯着脸色终于有了变化的木允夕。朱雀峰是他赐给君楚之的,虽然以他现在的修为最多只能催发其不到三成的功效,但其威力也相当惊人。   君无翼很好奇面对这样的情况木允夕会如何应对,他可不认为她的实力就仅此而已。“天赐神刃么?呵呵……”他修长的手指轻抚下巴,微勾起俊逸的唇角。   感受着阵阵扑面而来的燥热,木允夕内心早已将君楚之的祖宗问候个遍,从刚开始对方就一副嚣张不可一世的模样,看的她分外不爽。本来想像颜之晴一样优雅自若的一战到底,可对方偏偏将她激得很想一巴掌扇过去。所谓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木允夕豁然举剑,眼中精光四射。   “既然你要找死,本小姐成全你!”木允夕抽剑指天,一道白光从空中射下引入剑身,接着止水剑周身弥漫大量的水气在众人注视下迅速凝结包裹剑身,形成一条微不可查的白色光鞭缠绕在止水剑上。   “断水斩!”刚刚结束了比试的木宸前来围观,一眼便看出木允夕所使招数正是断水斩。“允夕竟然已经能将水气凝集至如此程度了……”他吃惊道,要知道三年前他还只能勉强将水气凝聚成水柱。   木允夕凝眸低喝,剑气化作一道巨大剑影直奔擂台中央的朱雀峰呼啸而去,白光闪过,凌厉的剑气将地面劈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一直延伸到朱雀峰下,刹那间与剑气碰触,发出阵阵轰鸣巨响。君楚之哑然的看到巨大的山峰在白光横扫过后,“轰”的一声龟裂。要不是朱雀峰本身不凡,恐怕早已在这一剑之下被斩成两半了。   “你输了。”木允夕斜眼看着他,挽个剑花将止水剑插入剑鞘。君楚之脸色苍白盯着她手中的银色长剑,沉默良久才抬头对上她的视线,不服气地沉声道。   “今日虽败于你,我却不服。你若不是有天赐神刃,我定不会输!”   “谁告诉你这是神刃?”木允夕秀眉一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止水剑是我木家之物,何来天赐?”语毕,将止水剑举到眼前,抬眸凝视对方震惊的表情冷笑。   哗然之声立即回旋,众人都未曾料到此剑并非天赐神刃。   “怎、怎么可能……你的神刃呢?”君楚之脸色惨白,难以置信地盯着她颤声问道。   台下的木梓然乐呵呵地瞅了瞅趴在木雅弈肩头的剑灵丸子,笑道:“既然是仙剑,怎能是你想见就见的?况且就算是见了,凭你这等凡夫俗子也未必认得出!”   哗然之声再起,原来天赐神刃是一柄仙剑?众人更加好奇地盯着台上的木允夕。   “怎么?难不成君家之人连输了,都要为自己找借口?”木允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发间冰蓝色的发簪泛着微光。如此一来,君楚之脸色更加难看,不知所措地退后几步,肩头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拍一下,他浑身一震愕然地发现君无翼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本尊管教不严,得罪之处还望木师妹海涵。”君无翼唇角带着温和的笑,缓缓走到他身前朝木允夕抱拳。   木允夕皱眉,她之前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不由警惕地盯着他。见她神色凝重沉默不语,君无翼笑意更深,“允夕师妹不必紧张,本尊并无恶意。”   他言语间立即换了称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有亲和力。不知为何,明明是一张俊美异常的脸,可木允夕总觉得他唇边看似温和的笑意衬着那张不怒自威的脸,竟然透着一股寒意。   “尊、尊上。”身后的君楚之有些颤抖地低声叫道,上前一步想辩解几句。   “下去。”君无翼转过身淡然的看他一眼,语调骤然如冰。   那冰冷的目光使得他全身汗毛耸立,骤然加速的心跳让他浑身血液一凝,整个人下意识停下脚步,冷汗顺着额头缓缓留下。   看到如此高傲狂妄之人居然会在君无翼一瞪之下乖乖退却,木允夕心中更为忌惮。   “何事?莫不是要替你君家人讨公道?”木允夕压下心中的不安,面色平静地冷声道。   “允夕师妹说笑了。”君无翼轻笑,语调温柔地说道:“其实在下久仰允夕师妹之名,今日一见更是倾慕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角下章出场~~~ ☆、许愿池   “允夕师妹说笑了。”君无翼轻笑,语调温柔地说道:“其实在下久仰允夕师妹之名,今日一见更是倾慕不已。”   闻言,木允夕一怔,没有料到对方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浮台之上的木蓝峥,见他神色平静坐着,可眼神却游移躲避不与她对视。她顿时明白木蓝峥的态度,不由怒火中烧。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扭头漠然地盯着君无翼冷冷道:“师兄说笑了,不过据我所知,师兄早已有婚约在身,说这样的话恐怕不妥吧。”   “允夕师妹多虑了,本尊并未成亲。至于婚约,只是家父一时兴起口头之说而已。”君无翼眼眸一弯,云淡风轻地笑道。   “君无翼,你这个见色忘义的混蛋!”话音未落,一声满含愤怒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木允夕讶然转头,看到擂台下昨日见过的那名红衣女子此刻一把扯下头上的斗篷,双手叉腰怒容满面地瞪着君无翼喊道:“姑奶奶我现在宣布,你被我甩了!”   语毕,她狠跺一下脚,气呼呼起推开身边众人横冲直撞地跑出去。   甩、甩了?木允夕哑然地愣住,实在无法将她和昨日那楚楚可怜的女子看作同一人。   她扭头看到面前的君无翼嘴角明显有些抽搐,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略微犹豫一下,随即脸色难堪地追了上去,完全忽略了刚才还被他口口声声说倾慕的木允夕。   看着莫名其妙消失掉的君无翼,木允夕皱眉暗暗猜测刚才台下喧哗的女子是何身份。擂台下的木梓然松了口气,一直紧握的拳头缓缓放开。看着还傻愣在擂台上一脸茫然的木允夕,她忍不住笑出声。   听到熟悉的笑声,木允夕恍然回神。发现台下众人皆是一连同情的看着她,仿佛她才是被抛弃的那个人,木梓然那丫头更是笑的灿烂。她顿时觉得脸上一烧,清清嗓子低头故作镇定地朝台下走去。   “夕儿。”眼前白影一闪,温柔的轻唤回荡在耳边,熟悉的声色让她浑身一震,僵硬地缓缓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映入视线的雪白身影。   “你……”木允夕瞪大双眼,僵硬地吐出一个字。他依旧身着一袭白衣,素雅水纹衣襟,流苏淡金腰带。曾经漆黑深邃的眸子此时泛着银光,只有唇角那熟悉的浅笑,一如当年初见时的清浅的弧度,让她不由自主地怔在原地。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还能如此笑着站在我面前?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轮回百转,漫天簇拥的槐花,飘飞的柳絮,绵延的睡莲,清澈的溪水;   他浅浅的笑,清俊地眼,忧伤的泪,刺目的鲜血;   他漠然的目光,疏离的言语,冰冷的拒绝,一切的一切徐徐在脑海中肆意绽放开来……   三年前,年少气盛的她被颜之祁一番话说的蠢蠢欲动,义正言辞地拒绝参加十年一度的试仙大会,瞒着众人千里迢迢去求姻缘。   然后遇到了他,那个让她心绪不宁,黯然神伤之人。一切皆是由此开始……   “呕……”大海中飘曳的小船上,一身绿色锦缎长裙的少女正很没形象地趴在船尾,有气无力地哼哼着:“船家……还、还没到么?”   “快了快了。”船家敷衍应道,撑着桨慢悠悠地划着。   “你已经这么说了好几次了,快了到底是多久?呕……”木允夕脸色苍白地抬起头,一脸怨恨地瞪着船头撑桨的船家。说来也惭愧,身为修仙之人却要坐船出行,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定要被笑掉大牙。不过这有又什么办法?弄水诀没有修习到第六层,根本就无法御器而行。   因此看到木梓然等人御剑的御剑,御器的御器,全部化为天际的一个黑点,再也看不清时,她才敢偷偷拿出藏在身后的小包袱在心里嫉妒一下,然后选择普通人的出行方式——坐船。   “小姑娘,船靠岸了。你没事吧?”见绿衣少女瘫在船弦上一动不动,船家好心地提醒道。   “啊?”闻言,木允夕立即连滚带爬,翻下船,也顾不得被海水打湿了衣衫和鞋袜,只是趴在陆地上拼命喘着粗气。   “我恨坐船……”她暗下决心,这次回去一定要加把劲,争取一口气突破到第六层,然后向小船说再见!   趴在码头缓了半响,木允夕才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双腿,软趴趴地朝槐香村挪去。还好颜之祁那小子没有骗她,看来那所谓的许愿池真的很有名,稍一打听就知道了确切位置。   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了近两个时辰才看到泛着粼光的小池,满池睡莲绵延不绝,粉嫩欲滴。   四周青翠的树林茂密充满生机,薄薄的雾气飘荡在林中。小池周围成片的不知名小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花瓣之上有晶莹的露珠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她走近几步,不禁感叹如临仙境一般。   看着池子中央略微露出水面的粗陋八卦井,她皱了皱眉,这也太远了吧……从她的位置怎么可能将铜板丢进井里?   考虑片刻,她还是觉得应该试一试。站在池边,食指和拇指轻叩铜板,右臂用力一挥,铜板顿时飞了出去,然而距离井口还有四分之一的距离时,铜板‘噗通’一声轻轻落入池水中。   半个时辰后,拎着已经见底的钱袋,木允夕气急败坏地咒骂井口为什么离得如此远!她吐了口气,在钱袋里摸索了许久,终于掏出了最后一枚铜板。   “这是最后一枚了,一定要保佑我投进去!”木允夕将铜板置于掌心,双手合十放于胸前。酝酿良久才用力掷了出去。眼见铜板距离井口只剩三四寸的时候即将落入水中,她下意识地拈了个诀,一抔池水飞溅形成水柱,将铜板轻轻顶起,准确的落入井口内。   “进、进了?”木允夕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真的进了?太好啦!”她兴奋的原地跳了三圈,随即赶紧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于胸前许愿,“请保佑我和喜欢的人两情相悦,天长地久,此志不渝。”   默默在心中念叨了数遍,才心满意足地睁开眼睛,低头盯着倒映在池水中的倩影,兴奋之情一时难以消除。   “哗哗……”阵阵水声响起,木允夕疑惑地抬起头,寻找水声的来源。   水池中央,一名男子半卷着衣袖和长衫弯腰在水中摸索,明明漆黑如锦的长发却有耳后两缕纯白,用一根绸缎松散地扎着斜搭在肩上,虽然奇特却不会令人觉得怪异。   木允夕呆呆地半张着嘴,盯着男子在夕阳的映照下,被化作点点星光的粼粼水波镀上淡淡金边的侧脸发愣,即使多年后回想起这一幕来,她都禁不住心神荡漾。   清风徐徐拂过,叶儿蝉儿都悄无声息,万籁仿佛俱寂,只能听到‘哗哗’的水声。   然后,她猛然发现男子弯腰在水中摸索的居然是……铜板?他居然在捡池中的铜板!对男子行为的惊讶感终于在看到他准备将手伸入八卦井中时,化为了一腔怒火。   “喂!你干什么!”木允夕叉着腰朝他怒吼。   白衣男子仿佛没听到一般,依旧认认真真地将井内的铜板捡出,放进另一只手拎着的布袋里。   “你这个混蛋!小偷!快给我住手!”眼见自己好不容易抛进去的铜板要被他捡出来了,木允夕快步冲进池中,顾不得没及膝盖的池水带来的寒冷,一把抓住白衣男子拣铜板的手。白衣男子下意识地抬头,额角正好撞在怒气冲冲瞪着他的木允夕的下巴上。   “唔!”   “诶呦!”   两人被撞的同时后退几步,惨叫出声。   “里个红蛋……”木允夕揉着酸痛的下巴,口齿不清的怒骂道。   “这位姑娘,你说什么?”白衣男子捂着微红的额角,眨着漂亮的丹凤眼无辜地望着她。   被他一双眼睛盯得失了神,木允夕甩甩头,上前踮着脚尖一把揪住白衣男子的衣领。   “你这个无耻的小偷,居然偷池子里的铜板,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投进去的,如果我许的愿望不灵了,导致宸师兄跟颜之晴跑了,你能负起责任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指责让白衣男子愣了片刻,随即苦笑道:“我想姑娘你是误会了,我……”   “嘭”   就在两人争执之时,原本寂静的水面突然一声巨响,溅起了大片水花。木允夕冷不防被池水浇了一个透心凉,冷的直打哆嗦。   “小心!”白衣男子皱眉看着水花落下后的池面,在阳光折射下能看到空气有细微的扭曲,丝丝波动如水之涟漪一般徐徐绽放。   “啊?”还没等木允夕反应过来,就觉得身体被一阵巨大的吸力向后猛地一扯,她本能的挣扎,双手拼命寻找可以缓冲的物体。   “呀……”一阵惨叫过后,池面归于平静,四周寂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仙兽岛   “娘诶,疼死我了!”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木允夕从地上坐起身,甩了甩晕沉沉的脑袋,打量四周。天空阴沉沉的满是乌云,周围杂草丛生,野草从中依稀可以看到些许残垣断壁、朽木枯枝。她随着迎面吹来的冷风打了个冷颤,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浑身湿答答的。   “这位姑、姑娘……”一声闷哼从身下传来,木允夕一骨碌滚到一边,发现刚才在水池中遇到的白衣男子正惨兮兮地躺在地上,白色的衣衫满是泥浆,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木允夕狐疑地打量着他。   “这位姑娘,明明是你一把将在下扯进了空间裂缝,你说为何在这里?”白衣男子坐起身,眼神哀怨地看着她。   “我我……”闻言木允夕脸一红,当时情况紧急,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身旁的某物,想要阻止被莫名的吸力拖走,没想到却连累到旁人。   “我还没问你呢,你这个小偷,把我弄到什么地方来了!”回想起冲进水池的缘由,木允夕顿时来了脾气,恶狠狠地瞪着身旁的男子。   “姑娘误会了。”男子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泥土淡淡说道:“在下拣那些铜板是受人所托,并非姑娘口中的‘偷’。”   “受人所托?谁所托?”木允夕撇撇嘴,一脸不相信地盯着他。   “说了姑娘也不会相信。”男子无奈地看着惨不忍睹的衣衫,叹了口气。   “不要告诉我说,是水池里的小鱼拜托你的。”看他一副淡然的模样,木允夕冷笑道。   “你怎知道?”男子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清澈明亮。   “你……”木允夕被他噎的有些无语,看到对方一脸无辜的样子更是胸中怒火肆意,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这个骗子,当本小姐是三岁孩童吗?居然编出这样的谎话!”   听她这么一吼,男子有些失望地摇摇头,顿时失去了和她继续交谈的兴趣,转身打量四周的景物。   “怎么,谎言被揭穿,无话可说了吧?鱼怎么可能会说话,你当我白痴呀!”看到对方公然无视自己,她不甘心地眯起眼睛揶揄。   男子平静地转过头,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她,盯得木允夕浑身不自在,不由后退了几步。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姑娘这话好没道理,世间万物皆有情,并非人类的语言才可称为语言。姑娘为何认定鱼不会说话?”   “这……”木允夕被问的一怔,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姑娘只因自己需要,将铜板投入小池中,殊不知你这样的行为给池中的生灵带来了怎样的灾难。”男子淡然地看着她,继续说道,“姑娘可知,铜板上沾有的污浊之物会污染池水,会令池中的各类生灵担忧惧怕?姑娘可知,你不停的将铜板投入池中,惊扰了池中憩息的小鱼?姑娘可知,井中有一只即将修炼成形的精灵,正是因为人们常常朝井中投铜板,而险些令它魂飞魄散?”   “我、我……”木允夕被他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只能瞪大眼睛盯着他支吾,半响,才猛然回神:“你说什么?许愿池里有妖?”   男子摇摇头,没有再看她,转身朝不远处的小溪走去。   木允夕愣了一下,明白自己又被无视了。本想赌气各走各的路,可是看了一下周围阴森森的陌生环境,还是一咬牙垂头丧气的跟了上去。   “喂,”看到男子轻轻捧了清澈的溪水清洗身上的污渍,木允夕学着他的样子蹲在溪水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没有回答她,而是慢慢褪下外袍,在水中小心清洗。一而再的被无视,木允夕冷哼一声,恼火的拈了个诀,凝聚一个大水球朝他扔过去。心想既然要洗,不如让我帮帮你,叫你洗个透彻!   男子被突如其来的水球砸得浑身湿透,一脸茫然地蹲在原地。听到身旁响起的清脆笑声,扭头看见不远处的少女正幸灾乐祸地瞅着他得意笑。   木允夕勾起嘴角,挑衅的冲他挑了挑眉。本以为男子会生气,谁知他只是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问道:“你会法术?”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木允夕敛了笑意,普通人面对这种状况早伏在地上高呼“仙人”膜拜了,不可能如此平静,难道他也是修仙者?还是……她警惕地瞪着他,微不可查地在掌心徐徐凝聚力量。   “是人如何,是妖又如何?在我看来,天地万物,并无区别,不过各有所长而已。”男子仿佛能读出她心中所想一般浅浅笑道:“在下瑾言,姑娘可是修仙之人?”   “是又怎么样,本小姐不但是修仙之人,而且早就达到了准仙境!”木允夕故作镇定,作出一脸得意的样子炫耀道。   “准仙?”瑾言困惑地看着他。   “你连准仙都不知道?”木允夕大感惊讶,对方连基本的修仙等级都不知道,难道真的只是个凡人?   “我说的是修仙等级!修仙最初的等级是术师,即只会普通法术的凡人。”她顿了一下,脸颊微微一红,因为她现在就正处于术师的阶段。   “术师之上是准仙,达到了准仙才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修仙之人。准仙之后依次是仙人和真仙境界,且每个境界都分为九层。据说修炼至真仙境界便可以退去凡胎,真正飞升成仙了,只是不知道真仙之上又是什么境界。”木允夕滔滔不绝的讲起来。如果能将弄水诀修炼至顶层,那她也能像宸师兄一样,达到准仙的境了。只可惜……想到这里,她不由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瑾言点点头,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道:“以在下看来,姑娘小小年纪就达到了准仙境,想来法术定然很高超。”   “那、那当然。”木允夕底气不足地扬了扬下巴,心想反正比你这个不会法术的凡人强就行。虽说她一直以来都是同辈中修为最差的一个,但也断不会在凡人面前丢了脸面。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瑾言拧了拧不停滴水的外袍,盯着沉浸在自己心思中的木允夕问。   “木、云木夕。”她本欲脱口而出,转念一想没必要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说真话,而且对方也不一定报的是真名。   “哦?云木兮?”瑾言略微沉吟,喃喃念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小姑娘名字不错。”   “什么小姑娘!”虽然没听懂他嘟囔的是什么,不过相比之下她更介意对方对她的称呼,“看你这样子也就和我宸师兄年纪差不多,能比我大到哪去?”木允夕朝他翻了翻眼睛。   瑾言浅笑:“云姑娘说的是,我们还是不要站在这里吹风了,不快点找个地方弄干衣裳,怕是要得风寒的。”   在瑾言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狭小的山洞。他捡了些干枯的树枝,很快搭起一个木架子,然后堆起剩下的树枝,准备生火。   木允夕主修水系功法,更是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见过这架势,完全帮不上忙,只得眼巴巴地看着瑾言掏出火石,小心翼翼地点火。火点着了,瑾言便将自己的外袍搭在架子上,隔开两人,然后将两人的衣服放在火堆旁烘干。   虽然两人之间隔着衣服,可木允夕还是紧张地缩在角落,警惕地瞪着他映在外袍上的影子,如果他敢乱来就随时准备给他狠狠一击。所幸瑾言并没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一直很认真地在烘烤两人的衣服。   “啊秋啊秋啊秋!”心态一放松,木允夕顿时觉得后背一凉,忍不住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云姑娘?”另一边,瑾言略微侧头,询问的叫了她一声。   “没事没事,你、回过头去!”木允夕揉了揉鼻子,看到对方影子微动,急忙挥手阻止他转身。   瑾言闻言,淡笑着摇摇头,将手中九成干的衣物抛给她,“快穿上吧,这里湿气重,太阳下山了会很冷。”   木允夕一把接住衣物,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等穿戴整齐之后,才满意地抖抖身子,与瑾言相对而坐,一起烤火。   “云姑娘可知为何会被扯进空间裂缝?”瑾言望着跳跃的火苗,从手边拾起几根枯枝放进火堆。火焰渐渐烧了上来,将枯枝淹没,不时传来枯枝爆裂的‘噼啪’声。   “嗯?”因为谎报姓名,木允夕总是反应不过来瑾言这声‘云姑娘’是在叫她。“不知道?什么空间裂缝?话说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她皱着眉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   一直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确定她所说非虚之后,瑾言叹了口气,苦笑道:“如果没有猜错,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是仙兽岛。”    ☆、危机四伏   瑾言叹了口气,苦笑道,“如果没有猜错,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是仙兽岛。”   听到这几个字,木允夕整个身体明显一震,“仙、仙兽岛?你不要告诉我是西海的那个仙兽岛!”   “这世间还有第二个仙兽岛麽?”瑾言看到她脸色越来越苍白,实不忍再继续刺激她。   其实不能怪木允夕没有定力,实在是这个所谓的“仙兽岛”太过于耸人听闻。   虽美曰其名为‘仙兽’岛,实际上里面全部是货真价实的妖兽,是当年仙界使者将尚未退去的低阶妖族的封印之处,所以此岛在世人眼中,无异于人间地狱。   仙兽岛四面环海,处于西海中的西北角,具体所在位置无人知晓,毕竟没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险跑到那附近乱晃。这里是不容人类靠近之处,它是属于妖兽的世界。   传言仙兽岛中各类妖兽和魔兽,数量繁多,甚至还有只存在与传说中的远古凶兽栖息。除非是真正的仙人,否则一旦接近,绝对有进无出。   “这下我们死定了……”想到这里,木允夕费力的咽了下口水,脸色苍白地看着瑾言。   “云姑娘不必如此担心,这里并不是所有妖兽都会主动袭击人的。”看到浑身抖得像筛子的少女,瑾言淡笑着安慰道:“有得妖兽还很温顺,有缘的话可以驯服为坐骑。”   算了吧,如果能活命,我宁愿给它们当坐骑。木允夕撇撇嘴,看了看明显不会一点法术的瑾言,泄气地叹道:“说的好像你来过这里似的。”   对于她不屑的语气,瑾言只是微微勾起嘴角,并没有反驳。   日暮西山,山上气温骤降,两人紧靠在一起勉强支撑着。一连几日的颠簸劳累,加上白日的惊吓,木允夕觉得眼皮沉重,终于在寒冷瑟缩中渐渐睡去……   次日清晨,她睁开眼睛,身上盖着瑾言的外袍,而他却早已不知所踪。她小声地叫唤了几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木允夕有些紧张的攥紧盖在身上的衣衫,突然害怕他就这样走了,把她一个人丢在这样危险的地方。   “瑾言?”木允夕顾不上整理睡的凌乱衣衫,抱着他的外袍脚步慌乱地跑出山洞,远远看见晨光中,一袭白衣的修长身影站在小溪边静静望着朝阳。   “你醒了。”听到木允夕的呼唤,瑾言转过头,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   不同与昨日的狼狈形象,木允夕怔怔地盯着他好看的凤眼,明净深邃的眸子,漆黑柔顺如锦的头发依旧松散的搭在肩上,就连耳后两缕突兀的白发也显得不那么怪异了。   啧啧,怎么昨天没发现他居然长得这么好看……木允夕被他晨光中精致的五官晃得一阵晕眩,吸了吸鼻子,生怕会很没出息的喷出鼻血来。   “云姑娘?”瑾言晃了晃手,帮她回神。   脸颊上的红晕迅速蔓延至脖颈,她不动声色地轻咳两声,“你能不能不要叫我云姑娘。”情急之下瞎掰的名字,她实在适应不过来。   “哦?那叫你什么。”瑾言勾了勾嘴角,伸出白皙修长的食指摸了摸下巴,如潭水般深不见底的眸子煞有深意地盯着她。被他瞅的心里发毛,木允夕总觉得他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睛能一下将人看个透彻。   “其实名字什么的并不重要。”她笑了笑,努力打消了对方继续探讨这个话题的期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怎样才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见她故意转移话题,瑾言也没有继续深究,他看了看略带红色的天空,踱步朝她走来。“既然我们能被传送过来,那么这座岛和那个许愿池之间就存在着空间节点,只要能找到连接点,我们就能再次被传送回去。”   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少女,他也没打算继续解释。   “我们走吧。”也不管她是否反应过来,瑾言转身朝东方走去。   “等等!”下意识准备跟上的她突然想起什么,慌忙大声阻止道:“我们不能离开小溪旁!”   瑾言停下脚步,看着她眉头微蹙,“为何?”   “我……在水源附近比较安全。这里这么危险,你又不懂法术,只能靠我不是?”木允夕瞪了他一眼,对于修习水系功法的她,在水源附近胜算较大些。   听他这么一说,瑾言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沿着小溪走我们会更危险。”   看到少女一脸不解,他解释道:“虽然这里的妖兽厉害异常,但毕竟没有褪去凡体,依旧需要饮水,所以水源附近一般会栖息一些较强的妖兽。”妖兽们一般会争夺地势好的地盘,靠近水源的地方竞争尤其激烈,弱小的妖兽不敢接近,而真正的远古凶兽早已不需要饮水。   木允夕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听他这么一说,她不禁为难起来。沿着水源走会碰到妖兽,可是远离水源了,她实在觉得心里没底儿。   一阵沉闷的兽鸣惊得她很没形象地原地跳了起来。睁大眼睛瞪着声音传出的方向,微微颤抖的地面和噼啪作响的树木。   不出所料,一只头顶一对尖角,颈粗体圆,皮肤粗糙,身上满是沟壑的怪兽缓缓走来,看到溪水边的两人身形一顿,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嗓子里发出沉闷的吼声,紫黑色的牙齿惊得木允夕双腿发软。   “你、你退后……我来挡住它。”木允夕口齿不清的挤出一句话,一咬牙,大义凛然的向前垮了一步。虽然她现在好想拔腿就跑,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就算了,兴许还有侥幸逃脱的可能。可是偏偏身边还跟了个丁点儿法术都不会的瑾言,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看着少女迈着虚浮的脚步向前一步,整个人摇摇晃晃的,随时要瘫倒在地似的,却依旧倔强的挡在他身前,瑾言感觉有些诧异。   被人这样护在身后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而且这挡在他身前的还是个身量未足的少女。   这一方面让他觉得有些伤自尊,另一方面却有种异样的感觉,好似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注视着这样一道背影,单薄却倔强。   木允夕现在很后悔,她真的非常非常后悔,早知道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她绝对不会一个人偷偷跑到那个破地方去许什么愿,或者应该早些听瑾言的话离开这条该死的小溪。   瞪着前方的庞然大物,她强忍着晕过去的冲动集中精力。身后的溪水在她的调动下晃晃悠悠地形成碗口粗的水柱,正准备狠狠抽向庞然大物的时候,她看到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拦在面前。顺着手臂她疑惑地瞅着神色淡然的瑾言。   “别动。”瑾言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但木允夕却觉得好像在他的眼中看到那么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   “此兽性子胆怯,不会主动攻击他人,但如果遭到侵犯,它便会疯狂的反击。你也看到它身上厚重的表皮,与它战斗着实不明智。”   “那要怎么办?”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难道等死不成?   瑾言不动声色地将她拉到身后,压低声音道:“像这样注视它的眼睛,然后缓缓后退,千万不要转身跑,不然它会本能的将你当作猎物。”   果然,庞然大物只是盯着他们闷哼了几声,并没有阻止两人离去。待他们远离小溪,再也看不到庞然大物时,木允夕才浑身一软,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瑾言没有打扰她休息,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等待她气息逐渐均匀了,才叮嘱她下次遇到妖兽时莫要冲动,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对于他的劝诫木允夕并没有反驳,她知道虽然瑾言实力不怎行,但见识相当没话说,因此也就虚心受教了。   两人朝着东方走了半日,期间因为有瑾言的指引,并没有遇到什么大麻烦。木允夕总觉得他好像对这里非常熟悉,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毕竟他这样柔弱的凡人,怎么可能来过如此凶险之地,只能归结为他是个万事知。   “小心。”正处于走神之际的木允夕被瑾言拉了一把,发现她险些踩到了前方一根黑漆漆的枯枝。   “嘶。”眼前的枯枝扭了扭身子,在木允夕吃惊的目光下扭过头,朝他们吐了吐紫红色的蛇信。   “蛇!”木允夕轻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顺势准备出招,突然想起瑾言的话,看到他沉默的盯着眼前的黑蛇。   木允夕了然的点点头,瞪大眼睛盯着泛红光的蛇瞳,缓缓后退。退了几步她发现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为什么黑蛇不但没有离开,还吐着蛇信越靠越近了?   “你在发什么呆?这样低级的蛇妖还不快使个术赶走它,已经达到准仙境的云姑娘?”身旁响起瑾言夹着笑意的声音。   木允夕恍然大悟地抬头瞪了他一眼,原来这个家伙一直不说话是打算看她笑话!怎么听他这话中讽刺的意味十足?难道看出来她其实只是半吊子了?她哼了一声,气急败坏地凝聚了一个大水球,毫不留情地砸向大黑蛇。蛇妖受惊,好似很不喜欢沾水一般迅速扭着身子游走了。   “咳。”瑾言假借轻咳掩饰唇角的笑意,赞许地朝她点点头,迈开脚步继续朝前走。   木允夕恨恨地瞪着他潇洒俊逸的背影,挑衅地朝他扬了扬拳头。暗道早晚要他尝尝苦头!    ☆、貔貅   “我们到底还要走多久!”   走了将近一天的路,木允夕再次气鼓鼓地抱怨。该死的瑾言也不告诉她要去哪里,做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带着她走来走去。   又是淌河又是翻山,走得她双腿酸软无力,肚子更是不争气的叫个不停。真没想到这个外表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居然这么精力旺盛,她木允夕实在是佩服佩服。   “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终于良心发现的某人指了指前方一块光滑平坦的大石,示意她到那里休息片刻。   木允夕立即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坐在大石上呼哧呼哧的喘气,拼命锤敲早已酸软无力的双腿。不消片刻,瑾言便抱着几个果子回来,递到她手里。   “就、就吃这个?”木允夕颤颤巍巍地指了指手里几个不知名的青涩果子,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附近只有这些可食之物,将就一下吧。”   瑾言也不多说,拿起一个果子慢慢吃起来。很快吃完了果子,他起身抖了抖衣衫,看到一脸委屈,心不甘情不愿的嚼着果子的少女,浅浅一笑,“我们走吧,天黑之前要找到落脚的地方。”   木允夕懒得和他多说,生怕好不容易吃到的几个果子积攒下来的体力,被轻易浪费了。   “我要吃鱼!”再次经过一条清澈地小溪时,她痴痴的盯着水中游动的小鱼流口水,还没等瑾言说话,就拈了个诀用溪水裹着小鱼朝她飘来,紧紧握着不停挣扎的小鱼,兴奋地吞口水。   肉啊……   “不行。”瑾言无奈的打断了她即将不受控制的行为,伸手拍掉她手中的鱼。   木允夕尖叫一声心疼地看着小鱼重新一头扎进水中,一溜烟便不见踪影,“你干什么!”她觉得自己满腔怒火快要喷出来了,好想一巴掌拍死面前的男子。   “在这里烤鱼会吸引来妖兽的注意,或者你打算生食?”瑾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脸色忽青忽白的少女。   木允夕不甘心地抬头,鼓着腮帮子瞪他,刚想反驳几句,却发现瑾言眉头微蹙,定在原地默不作声。   她还没有时间思考更多的东西,一只通体灰白毛色,外形类似狮子的巨大妖兽便扑扇着翅膀,落在两人前方。狂风伴随着它振翅扑面而来,吹的木允夕下意识闭上双眼,双手挡在眼前,才能费力睁开眼睛。   妖兽张着大嘴,令人作呕的口水顺着锋利的牙齿留下,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两人,眸中满是贪婪。   “这是什么东西?”妖兽见得多了,抵抗力自然强了。木允夕并没有像一开始那样惊慌,只是费力的挪到瑾言身边,想听他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龙头麟脚,形似狮,毛色灰白,长有双翅,这大概是传说中的貔貅。”瑾言看着妖兽,神色平静的分析道:“貔貅生性凶猛,能吞万物而不泻。”说到这里,他秀气的眉头微蹙,低声自言自语道:“看来有些麻烦了。”   “这就是貔貅?”木允夕轻呼一声。啧啧,当初在书上见过此兽画像,大长老还送过她一个玉雕的小貔貅,没想到今天却在这里见到本尊了,真是个大家伙!她内心略微兴奋了一下,瞅了瞅依旧默不作声的瑾言,心想暗暗猜测这次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云姑娘,”沉吟片刻,瑾言转头试探性地问道:“在下看之前姑娘所使用的招数皆是将水聚少成多后直接抛出去,不知姑娘可还会其它攻击性较强的法术?”   木允夕被问的一愣,脸莫名一红,心想坏了,她之前谎报实力,吹嘘的有点过了。凭借她勉勉强强刚达到弄水诀第四层的程度,根本没有修习法术的能力,只能做个水球随便玩玩。如果想将水凝聚成其他的形状,还得拼命集中精力下才能勉强做到。   “那个、本小姐的法术以防御为主。”不好意思承认她其实啥也不会,只好心一横,厚着脸皮瞎掰。   闻言,瑾言苦笑一下,“这貔貅生性贪婪无度,它锁定的目标定是不死不休的。”   “那怎么办?”听他这么一说,木允夕稍微平静一点的心再次被提起来,紧张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如今之际,唯有一个选择。”   “什么?”木允夕慎重地凑过去,打算听听他还有什么计策。   “逃吧。”话音未落,瑾言已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朝对岸跑去。   木允夕张着嘴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任由他拉着跑。   她有点纳闷,既然要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跑?他居然还异常镇定地将情况给她分析了个透彻,完全不顾小命可能随时不保,这人也太……   “瑾言谨言,怪不得你叫瑾言,一定是你爹妈都嫌你太罗嗦,叫你谨言慎行,不要再说了!”木允夕怨恨地翻了翻眼睛,一把甩开他的手,拼了命的调动四周水汽阻碍貔貅来势汹汹的追赶。   “原来还有这么层意思,在下今日受教了。”他好似丝毫没有听出她话中的嘲讽,面色不变的浅浅一笑。   没时间与他理论,为了避开貔貅贪婪的大嘴,两人迅速跳进小溪。明白一时甩不掉它,木允夕打算赌一把,借助充足的水源为两人争取逃跑的机会。   “看我的天女洒水!”她凭空胡乱抓了一把,一拳将手中聚集的水球打散甩了出去。貔貅被漫天水滴淋了个透彻,铜铃般的眼睛闭了闭,随即咆哮一声,继续冲上来。   和它拼了!木允夕咬了咬牙,强烈的求生意识让她回想起木蓝峥曾经施展过的法术。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将全部精神凝聚在右手食指,淡蓝色光晕在指尖若隐若现。   瑾言本来在旁边颇有兴致的看着她乱七八糟的攻击,当看到她指尖逐渐凝聚的光团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腥臭,木允夕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将指尖凝聚的力量逼出。   “穿石指!”此招她曾经见木蓝峥给木宸等人示范过一次,当时她只能在心中偷偷羡慕,谁知现在居然凭借模糊的记忆使了出来。一道细微得几乎不可见的水柱从指尖射出,因为在指尖经过强力的压缩,水柱呈半晶状,坚硬无比,果断地射向貔貅。   木允夕还没来得及欢呼,就看到貔貅一侧头,穿石指直直扎在它的肩部。没有预料中的鲜血四溅,相反甚至连一丁点伤痕都没有留下。   木允夕张大嘴,愣在原地久久无语。怎么会这样?当年明明看到爹爹凭借这一指将厚厚的墙壁洞穿,为什么如今却一点用也没有?她来不急多想,急忙拈诀招起一面水幕,将貔貅与两人隔开。   “穿石指?滴水穿石,不错不错……”瑾言抚掌轻笑,赞许地看着她。只见对方并不领情,反而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瑾言不禁莞尔,“滴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方能穿石。敢问云姑娘,你这招穿石指练了多少年?”   听到他这充满讽刺意味的一问,木允夕额上青筋直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是第一次。”   “不知这穿石指,你还能再使出一次么?”对于她投来的白眼,瑾言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在下有一计,也许可解今日之危。”看着他嘴角胸有成竹的笑,木允夕下意识凑过去,觉得自己也随即松了一口气。   水幕散去,貔貅贪婪地盯着岸边笑吟吟看着它的少女,心中有些疑惑,但贪婪的本性让它很快抛掉犹豫,扑了过去。   “大块儿头,尝尝本小姐的厉害!”伴随一声尖锐的呵斥,木允夕将再次凝聚的穿石指,按照瑾言的指挥射进貔貅最脆弱的左眼。貔貅一声惨叫的同时,两人趁机顺利逃脱。    ☆、断肠花   “哈哈哈,太痛快了!”   密林中,一袭绿衣的少女仰天大笑。她此刻额上挂着细密的汗珠,脸微微泛红,左手扶树,右手叉腰,大口喘着气,之前争斗中被吹散的头发凌乱的散在额间,衣衫上满是水渍。可是她并不在意,反而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   “你吃了妍精果?”经过多日相处,瑾言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位少女一路上众多稀奇古怪的行为。但是看到她越笑越夸张,而且身体摇摇欲坠,一副随时会晕倒的样子依旧令人生疑。直到看见少女手中残留的紫色果子,才哭笑不得地揽住她的腰,防止她跌倒。   “什么果?那、那是什么?”木允夕半眯着眼睛,眼神迷茫地盯着他笑,眸光中雾气氤氲。   看到她神志不清地傻笑,瑾言嘴角抽搐了一下。   妍精果,又称醉忘忧,是仙兽岛中很常见的一种果实,果肉香甜,但颇为醉人。瞧瞧少女此时脸颊通红,眼神迷离,口齿不清,不停傻笑的样子,定然是醉了……   瑾言环顾四周,正好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树洞,犹豫片刻便抱起少女朝树洞走去。   “我跟你说,我从来没像今天感觉、感觉这么痛快过!”木允夕挥舞着拳头,咯咯的冲他笑,“他们、他们都比我厉害,连木梓然都比我、比我厉害,虽然他们不说,其实我知道,他们一定觉得我特……没用,身为木家下任族长,连弄水诀也学不会,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是不是?”   说着说着,少女明亮的眼睛渐渐黯淡下来,蝶翼般的睫毛上沾着星星水光。瑾言沉默地看着她垂着头,削瘦的肩膀微微颤动,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头。   少女慢慢仰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雾气。看到他眼中滑过的淡淡温柔,她压抑已久的委屈轰然爆发,“凭什么呀,凭什么就我这么没用?我才不想当什么族长!可是、可是……”   瑾言任由她趴在怀里,将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虽然有些不自在,可依旧硬不下心将她推开,只得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倾听她声嘶力竭的抱怨。渐渐地抱怨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瑾言轻轻的将她从身上推开,小心翼翼地放在树叶铺成的床上。这是他第一次细细打量少女的样子,哭的红肿的眼睛轻合,长而密的睫毛偶尔轻轻颤动一下。高挺的鼻子随着均匀的呼吸鼻翼微微扇动,桃花瓣一般的唇委屈的紧抿着。因连续不断的惊吓和争斗导致秀气的眉头紧锁,原本白皙的脸颊上沾着些许污渍。   第一次见面时有点野蛮的她,侃侃而谈时得意吹嘘的她,遇到危险时强忍着颤抖依旧扬言要保护他的她,还有醉后流露真实一面软弱的她。面前的少女还真是个非常特别的人,瑾言有些好笑的戳了戳她泛着红晕的脸颊,心想自己还是第一次遇上这般有趣的人。   少女猛然睁开眼睛,倒是吓了他一跳。本以为她要再次大哭一场,或者继续向他诉苦。没想到少女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被少女黑黝黝的大眼睛盯得心里有些发毛,瑾言尴尬地动了动身子:“云姑娘,你怎唔……”   未说完的话被他生生吞回腹中,只是睁大双眼吃惊地看着突然搂住他的脖子,紧紧与他贴在一起的少女,最重要的是……瑾言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瞳孔微缩,呆呆地感受着唇上传来刺痛感。   第一反应是,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咬了?还是嘴唇?他只能大脑一片空白的任她抱着,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终于慢慢松开了手,一边嘟哝着“糖葫芦”一边舔舔嘴唇,然后软趴趴地倒在他怀中沉沉睡去。而瑾言依旧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回神,揉揉被咬破皮的唇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吧……何必和一个喝醉的人计较呢?   次日清晨,木允夕被刺眼的阳光扰醒,正欲起身,突然浑身一颤,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惨叫一声。   “瑾言!你对姑奶奶我做了什么!”她呲牙咧嘴地揉着太阳穴,一双乌黑的眼睛充斥怒火。   瑾言无辜地摊摊手,指了指她手边的几个紫色的果子:“宿醉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宿醉?木允夕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听他大致解释了一下妍精果的事情。好奇心一下被激发出来,用手拈起一个圆润饱满的紫色果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啧啧,这玩意真是厉害,她就吃了那么一两个居然便醉得不省人事,有机会一定要带回去整一整木梓然那丫头。   看着木允夕专心致志地研究妍精果,嘴角还噙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瑾言不禁松了口气,看来昨晚的事情她应该都不记得了,如此甚好,接下来的相处也避免过于尴尬。   两人休整片刻便继续上路。由于两人都不能腾空,所以很难判断具体的位置,只能朝着固定的方向前行。随着越来越频繁的遇到各种妖兽,瑾言推断他们正在逐渐接近仙兽岛的中心地带。   这个推断令木允夕有些忐忑,按照常理来说越是深入,强悍的妖兽越多,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瑾言一定要继续往前走?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目前为止他们遇到的妖兽虽然凶残,但还能勉强逃脱。   而且她发现在接连不断的战斗中,自己的修为好像大有长进,对于水的控制也越来越得心应手,甚至能很快的从空气中聚集大量水,而不必再依靠水源。   “那是什么!”途径一座山崖,木允夕兴奋地指着不远处的峭壁,声音中满是欣喜。   瑾言顺着她所指之处望去,隐约看到峭壁之上的崖顶生长着一朵粉嫩欲滴的巨花。   花呈浅粉色,边缘泛着淡淡的朱红,花瓣层层叠叠包裹着黄灿灿的花蕊,仔细一瞧,花朵四周还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比较奇怪的是放眼望去山头只此一朵,再无其他,更衬得整朵花分外神秘。   “此花名为秋海棠,”瑾言仰头注视着崖顶的美丽又怪异花沉吟道:“昔日女子,怀人不至,泪洒地,遂生此花,色如妇面,甚媚,名断肠花。”   “啊?”木允夕正想问这花怎么如此大,听到瑾言叽里咕噜念了一大串,不由愣住了。   看到她一脸茫然的略微张着嘴,瑾言不由莞尔,耐心解释道:“就是说,从前有个姑娘,怀念着远方的游子,把如花的光景消耗在长久的等待中,但是游子终究未曾归来。姑娘伤心欲绝,泪水洒在地上,却生出了奇异的花朵。花朵如姑娘的容颜般异常娇媚动人,称之为断肠花。”   见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瑾言忍不住打趣道:“所以我说,年轻的时候还是应该多读点书。”   “嗯,原来如此。”木允夕点点头,看到瑾言微勾的嘴角,才恍然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吼道:“你什么意思?以为本小姐听不懂吗!看你自以为是的要解释,懒得打断你而已!”   “是在下误会了。”看到她急的满脸通红,随时有动手的可能性,瑾言连忙赔笑。   “没事读书那么多书做什么,难怪你少白头!”木允夕重重哼了一声小声嘟哝,眼珠转了转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花怎么这么大?还没有叶子?”   “此花所处地势阴气较重,且方圆百米寸草不生,应是一株即将修出灵智的妖花,想来应该有些年岁了。至于为什么没有叶子,应该是它吸收了周围其他草木的生命力才能成长至今,就连本身的叶子也被吸收分解了。”他将视线从崖顶移开,看到身旁的少女脸色有些难看,眼神怪异的盯着那朵秋海棠。   “怎么?”他询问地看着她。   “你说那朵花快修炼成精了?”木允夕皱着眉头,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看到瑾言点头,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瑾言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向前走了几步,挽了挽袖子,一副要大义凛然的样子。   “你说呢?当然是灭了它!”木允夕甩给他一个白眼,动作敏捷地开始攀登陡峭的崖壁。   “它修炼至今实属不易,你这是何必呢。”瑾言有些惋惜地摇摇头,想要阻止她辣手摧花。   “再不易它也是妖!我们修仙之人秉承除妖之职,当然不能袖手旁观。”木允夕一边说,一边手脚并用地攀着山崖。   “妖又怎样,它并未伤害任何人,你……”眼看着她快要攀到崖顶,瑾言也有些着急的劝道。   “呀!”就在木允夕即将伸手抓住妖花时,原本毫无反应的花朵突然一颤,整朵花瞬间变成雪白色,黄色的花蕊如同利箭般喷射而出。惊得木允夕猝不及防,脚下一滑跌了下去。“救命啊……”   “小心!”看到她自由落体般直直坠下,瑾言下意识伸出手一把将她抱住。无奈落脚之处本就狭窄,外加木允夕下落之势迅猛,连带着瑾言脚下一空,两人一同摔了下去。    ☆、涟漪   山崖下   木允夕浑身僵硬的坐在地上,试探性的睁开一只眼睛。还活着?奇怪……她有些困惑地转了转眼珠,又扭了扭屁股。明明摔下了山崖,怎么好像,不是很疼啊?   “嘶……”立刻有抽气声解答了她的疑惑,瑾言有些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她身下传出。“看来在下注定了,要当你的肉垫……”   木允夕闻言惊了一下,低头看见被她垫在身下的瑾言,不由面上一红,一骨碌滚了下去。   “对、对不起!”纵是面皮向来较厚,这一而再地与一名男子身体接触,也让她脸皮有点挂不住。   瑾言无奈地抽了抽嘴角,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扶着腰慢慢起身。   “你还是把它拔下来了。”   闻言,木允夕才发现自己手里正紧紧攥着一朵晶莹剔透的小花,想来是她被攻击时,本能避开的同时一把将它拔了下来。   “它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看着比刚才缩小了十几倍,如今冰晶般剔透的妖花,木允夕忍不住惊呼。   “失去了根茎的滋养,它本能的将全部能量凝聚成如今这副样子,才确保不会消散。”瑾言有些痛惜的抚摸着妖花,淡淡解释道。“它如今这副样子,再不会伤人,你大可放心。”   木允夕点点头,将妖花举到眼前仔细打量一番,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理它。   “此花如今虽没有生命力,但却是不可多得的珍贵药引。只要以泪和血与之相溶,便可制成相思蛊。”大约看出了她的困扰,瑾言接过妖花,轻轻抚弄着。   “相思蛊?”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名字,木允夕撇了撇嘴。这个瑾言就像万事知一样,经常说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相思蛊,顾名思义,是情蛊的一种。秋海棠混以眼泪和鲜血成蛊。服蛊者所爱的人会与之断情决义,使其终日饱受相思之苦,尝到肝肠寸断之滋味。”   真狠!木允夕倒吸一口气,心叹这蛊如此毒辣,一定不是什么好玩意。不过,要是能偷偷给颜之晴下一剂猛药,那宸师兄不就……不行不行!木允夕用力的摇了摇头,想要努力把这个恶毒的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   “诶,不知道试仙大会怎么样了……”想到宸师兄,她不禁联想到试仙大会,如今该是早已开始了,不知道木家的情况怎么样。早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当初还不如跟着木梓然等人一起去凑热闹,起码不会有生命危险。   “试仙大会?”瑾言在她身旁坐下。   “嗯,就是修仙界十年一度的盛事,各大家族、门派都会参加。”木允夕一脸向往地介绍道。   看一脸她如痴如醉的样子,瑾言道:“既然这么想去又没去,反而一个人跑到荒山野岭去许愿,想来定然是为了心上人。”   被他一语言中,木允夕脸颊顿时泛上红霞,轻咳两声。若是平时,她必然会扬扬下巴,大大方方地回应他‘算你小子聪明,本小姐就是为了宸师兄去的。’可如今不知为何,她只觉的有些尴尬。   见她扭头不语,瑾言也只得讪讪笑着起身继续探查环境。   他们现在所处于一个小山谷,四周都是峭壁,虽然不是很高,但是因为峭壁上满是青苔,想要爬上去也不容易。他一边思考,一边伸手轻抚着崖壁,猛然间被身后的一双手大力推了一下。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木允夕带有恶作剧意味的狠狠推了他一下,没想到瑾言不妨之下直直朝崖壁撞去。   她惊呼一声慌忙伸手去拉,无奈对方已经闷哼一声,撞了上去。   “你没事吧?”她有些抱歉地去扶。   此时的瑾言顾不上回答她,而是疑惑地盯着满布青苔的崖壁沉思片刻,再次伸手去摸。在木允夕惊讶的目光中,他的整只手居然没入了崖壁。   “果然……”瑾言喃喃道,眉头微蹙的收回手臂。   “怎、怎么回事?”木允夕好奇的在他和崖壁见来来回回打量。   “如果没有猜错,崖壁之后应该可以通往其它地方。”沉默片刻,瑾言才缓缓开口。此处的崖壁明显被施了障眼法,如果不是误打误撞上去,恐怕他也很难发现。   “真的?”听他这么一说,木允夕立即来了兴趣,没等他说话就径直凑了上去。谁知她刚一靠近崖壁,一股巨大的吸力毫无预兆的将她扯了进去。   “诶。”瑾言叹了口气,眨了眨眼睛,无奈的发现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黑?”黑暗中传来木允夕略带颤音的询问。她实在觉得很郁闷,为什么瑾言在崖壁前站了半天都没事,她只不过靠近一下下就被吸进这么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   瑾言不语,伸手推了一下刚才穿过的崖壁,发现原本柔软的地方已恢复成普通坚硬的岩石,心中警惕之心大起。看来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说实话,他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冒险进来,毕竟能施展如此复杂障眼法的人一定实力不凡,应是少招惹为妙。可是当看到木允夕被吸进崖壁时,他居然想也没想就追了进来。想到这里他不由苦笑一下,原来,自己也有如此不冷静的时候。   “瑾言?你、你还在不在,说句话好不好?”她向来怕黑,而且现在还所处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更加害怕这种天地间好似只有她一人的感觉。突然闻到一阵熟悉的淡淡清香,紧接着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   “我在。”瑾言轻轻握了一下她略微颤抖的手,轻轻回应道。感觉到掌心中那柔软的手逐渐不再颤抖,他才再次压低声音说道:“不要出声,跟着我走。”   木允夕在黑暗中点点头,并不在意对方是否能看到。这一刻,瑾言低沉而温柔的声音仿佛带有魔力,让她不由自主的安下心来,嘴角泛起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的弧度。   不知走了多久,黑暗中只能听到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以及‘嚓嚓’的脚步声。随着逐渐深入,木允夕感到空气越来越潮湿,甚至连周遭的崖壁都不停滴淌着水珠,她猜测崖壁上方应该是湖泊或者河流。   “先闭上眼睛。”正猜测着,瑾言刻意压低的声音再次传来。她想也没想就立刻闭上眼睛,又走了几步,隐隐感到前方有淡淡的光线洒在眼皮上。她的手不由抖了一下,差点忍不住睁开眼睛。   察觉到她微妙的变化,瑾言牵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不要睁开眼睛,否则光线会刺伤眼睛。”   听到瑾言如此告诫,她只得压下心中的兴奋,继续闭着眼睛跟上。感觉到瑾言停下脚步,她也只得闭着眼睛傻站在原地。   “可以睁开了。”好不容易听到他这么说,木允夕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片刻的晕眩过后,她看清了周围的景色。   不是没有见过美景,木家的芝灵岛便被称之为人间天堂。饶是如此,她依旧被眼前看到的景色折服。如今所处的山洞整个空间都泛着七色光晕,难得一见的珍贵珊瑚遍地皆是。山洞的中心有个百米大小的湖泊,湖水幽蓝,一柄泛着蓝光的短剑剑赫然悬浮在湖泊上空。   木允夕立即没了观赏景色的兴致,一双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短剑。傻子也知道,这柄剑,不凡。   “冥莲……”瑾言松开她的手上前两步,怔怔地望着悬浮在空中的短剑,呆滞的喃喃自语:“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认识这剑?”突然记起瑾言是个万事知,木允夕立即凑了过来,亮晶晶的大眼睛眨啊眨。   然而,他没有如往常一般为她解惑,而是依旧怔怔盯着短剑不语。被无视的木允夕埋怨的瞪了他一眼,想上前几步仔细瞧瞧这看似不凡的短剑。眼看快要接近湖面之时,地面忽然猛地一颤,湖中的水顿时波动起来,惊得她踉跄着后退数步。   “小心!”引发如此大的响动,瑾言才猛然回神,扶住险些摔倒的木允夕。话音刚落,湖水自湖面喷射而出,两人迅速退后,险险躲过喷洒而出的湖水。   “那是什么!”木允夕瞪着湖底飞出的异物,瞳孔微缩。只见一只通体雪白、形似麒麟的妖兽悬浮在短剑前,满是敌意的盯着两人。低沉的闷吼从身体中阵阵传出,仿佛在警告两人不许再靠近。   “冥莲。”看到妖兽,瑾言身体明显一震,下意识的朝它伸出手。   妖兽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气势明显下降不少,但依旧警惕的盯着两人。   “瑾言,是你么?”   双方正对峙着,一个略显缥缈的声音在洞内回荡起来。然后在木允夕吃惊的目光中,一道模糊的身影从湖底缓缓飘出,还没等她看清来者的面貌,便顿时觉得一阵晕眩,紧接着昏倒在地。   蓝色的身影逐渐清晰,瑾言望着眼前雅洁如莲的女子,眸中竟渐渐蒙上丝丝雾气。   “涟漪……”他轻唤一声,看着她的目光中满是眷恋。    ☆、仙剑冥莲   七彩之中,雾光蒙蒙。女子一袭蓝衣,满身香雾簇朝霞。樱红般的唇角噙着温柔的笑缓缓走近,乌黑的发高高得挽个雅髻,更衬得苍白的容颜清秀异常。   “果然是你,瑾言。”她的声音空洞而缥缈,却异常动听。“冥儿,是瑾言!还不快过来。”女子娇柔一笑,朝空中的妖兽轻轻招手,后者立即乖巧的落下,温顺的伏在她身旁。   “涟漪,你……”瑾言声音压抑的有些沙哑。   被称为涟漪的女子眼波微动,一边轻抚妖兽柔软的毛,一边看着他微笑不语。淡雅的气质,不染纤尘,一如当年他懵懂的睁开眼睛时,印入记忆最初的倩影。   “样子有些不一样了,”看到他神情复杂的望着自己发呆,涟漪温婉一笑,轻轻摸了摸他漆黑柔顺的头发,对上那双深如幽谭的眸子,眼中滑过一丝欣慰,“不过,还能见到你真好。”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你……”说到这里,他张开的口突然僵住一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   “没错,我早已魂飞魄散了,只是当年留有一缕残魂在冥莲之中。”说到这里,她眸光黯淡下来,嘴角依旧挂着笑,却饱含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哀伤。“不过如今,只怕也是要到极限了。”   “你……”看到她故作坚强的笑,他只觉黯然神伤。   “没关系,你不必自责,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之所以还逗留在这里,只是放心不下它而已。”涟漪神情温柔的抚摸着身旁的妖兽,此兽刚才的凶狠早已不复存在,只是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中满含对她的依恋。   “幸好,能在弥留之际等到她。”视线转移到昏迷之中的木允夕身上欣慰的说道。   “她?”   “嗯,”涟漪点点头,俯身轻轻抚上木允夕的额头,一道蓝色的光渐渐从身体中浮现,逐渐融入木允夕的额头。“我能在这孩子体内感应到我的一缕残魂,大概是当年有幸逃出转世了。如今正好,我再送她一场造化……”她轻笑,身体随着蓝光的流逝越发模糊。   “要走了麽?”瑾言神色哀伤的看着越来越透明的身影,声音沙哑地问道。   “嗯。”涟漪抬头看向他,温婉笑着。   雪白色的妖兽呜咽着用脑袋蹭着她的身体,涟漪在它圆滚滚的脑袋上印下一吻,怜惜地拍了拍它。   “乖,从今以后,要好好保护她。”   “保重。”知道无法阻止,瑾言紧握的双拳略微颤抖。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只能化此一句。   “嗯”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涟漪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嘴角泛着欣慰的笑,逐渐消散于天地间。   看着她消失的地方,他伸出手想要做最后的挽留。然而,指尖滑过的,依旧只是虚无……   瑾言,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而看破一切。试着敞开心扉吧,试着去付出你的真心。我从未后悔自己的选择,也希望今后你不要留下遗憾。   涟漪遗留的话语回荡在四周,瑾言苦笑着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晕倒在地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睫毛微颤,木允夕轻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瑾言略显憔悴的脸。   她眨了眨眼睛,迅速梳理了一下有些茫然的思绪,记起失去意识遇到的诡异人影,她猛然从地上弹起来。‘铮’的一声轻响,原本在她身上的短剑滑落在地,她惊奇的发现刚才还闪闪发光的剑此时正安静的躺在脚边。   “从今往后,你便是它的主人。”瑾言弯腰将短剑捡起,轻轻放到她手中。   “啊?”木允夕瞪圆了眼睛愣在原地,呆呆地盯着手中的短剑。此时包裹在剑外的蓝光尽数散去,露出了一柄两尺有余的剑。水蓝色的剑柄上雕刻着精美的莲花纹,剑身泛着蓝光,如碧水幽莲灿然绽放,散发着一股勾魂摄魄之力,使人痴迷于此的同时又无法长时间注视。   “此剑果然不凡!”木允夕忍不住赞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剑鞘上的纹路。   “对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一个人影。”好不容易将目光从短剑上移开,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发现连那只妖兽也不见踪影。   “她走了……”瑾言苦笑了一下,转过身望着空旷的山洞。   “走了?”木允夕这才注意到他有些不对劲,“是你认识的人?”   瑾言没有回答她,而是仰头望着因涟漪离去而逐渐恢复原状的山洞,清澈的眸光中闪烁这深邃之光,良久才缓缓开口:   “很久以前,有一名女子。她生而为仙,善良纯真,本应无忧无虑的度过每一日。直到有一天,她游玩时遇到了一名在诚心求雨的凡人。好奇心驱使下,她了解到这凡人是一名修仙者,因为连年干旱导致民不聊生,所以带领众人诚心求雨。   看到众人因干旱而受尽苦难,女子心存不忍,挥手间招来云朵,降雨救灾。众人皆以为是那名凡人仙术高超,将他视若神明,只有他明白,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从那天起,他时常站在同一个地方仰望,希望能再次遇到帮助他的人。   终于有一天,女子被他的恒心所打动,献身与他相见。两人一见如故,时常相约论道谈心。时间如白驹过隙,女子渐渐陷入这样的感情不能自拔,为了成全凡人在人界的名誉,屡次为了他私自降雨。更有甚者,她为了能帮助凡人飞升成仙,冒着触犯天条的危险将自身修为度给他,还偷了天界的仙丹为他改善体质。   不论旁人如何规劝,她都无法听进去。很快天界便发现仙丹丢失,查到她身上。而她最终被判上诛仙台,剔除仙骨,魂飞魄散……”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木允夕一时有点发懵,看到他这个样子,她不敢去提问,接下来怎么样了?那个女子和她见到的人影又有什么关系么?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个男子此刻仿佛浑身都笼罩着无法驱散的忧伤。   第一次看到他眼神如此复杂,有自责、有眷恋、有不舍、而更多的是哀伤。   月光融融,清凉似水。月华下的那人,静默的像一首诗,幽幽的叹息声划破凡世的喧嚣落入她耳中,心倏地一疼。   她不知道他所说的故事中的女子是谁,但她猜想那女子一定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这样的想法让她心中有些沮丧。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木允夕上前几步,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他的手。瑾言低头茫然地看着她,但是手上传来的丝丝温暖让他分外眷恋,竟有些不忍放开。   木允夕就这样直直的与他对视,大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纠结的皱着眉头,一副委屈的样子让瑾言觉得十分可爱,一直紧缩的眉头似有舒展之意,嘴角荡出微微的笑意。   “淼淼!”一声低柔清脆的叫声从两人之间传出,惊得木允夕猛地向后一跳,险些被自己错乱的脚步绊倒。还没等她调整好平衡,就看到一只巴掌大的小兽摇摇晃晃地飞到眼前。   小兽通体雪白,形似小貂,圆圆的脑袋十分可爱。它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瞅了瞅一脸呆滞的木允夕,犹豫了一下,一头扎进了瑾言怀中,亲昵的用脑袋蹭来蹭去。   瑾言轻笑一声,看的出他很喜欢小兽,宠溺地抚摸着它柔顺的毛。   “这、这是什么?”一看小兽没有恶意,反而还显得比较温顺,木允夕瞬间抛开警惕之意,好奇的凑上来盯着小兽,乌黑的大眼睛闪闪发光。   “冥莲,它就是你手中短剑的剑灵,刚才你见到的那只妖兽也是它。”瑾言轻轻将小兽托在掌心,举到她眼前,随即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开始你就是它的主人了。”   “什么!”木允夕惊呼一声,难以置信的瞪着手掌大小的雪白小兽,很难将它和刚才威风凛凛的妖兽联系在一起。   看到她质疑的眼神,瑾言手上的小兽貌似自尊心很受伤害,它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木允夕的手指,趁她被自己可爱的表现迷得昏头转向时狠狠咬了一口。   “啊!”木允夕惨叫一声,拼命甩开咬着自己手指的小兽,明白自己被它伪善的一面欺骗之后,顿时额上青筋直冒。   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瑾言禁不住打趣道:“冥莲的灵智很高,你最好不要惹它。”   木允夕捂着印有牙印的手,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一人一兽。心道,他们两个绝对有□,瞧瞧那眼神,瞧瞧那表情,如出一辙。想她堂堂木家大小姐任人如此欺负而不思反击,没门!   “哼哼,既然从今往后我是你的主人,那你就得给我老老实实听话!冥莲这个名字,我不甚喜欢,”木允夕笑的不怀好意,瞅着它,越看这个小貂一样的家伙越像木梓然那丫头,“以后就叫你丸子。”   瑾言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看了看小兽圆滚滚的脑袋,白毛毛的身子,点头赞同确实挺像肉丸子。   然而他怀中的小兽可不高兴,忍不桩淼淼’的叫了两声,委屈地瞅着瑾言。   瑾言抬头看看木允夕,只见对方分外得意地扬着下巴,威胁的冲他晃了晃拳头,顿时了然,一脸无奈地朝小兽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小兽见此,无力的垂下脑袋,低声呜咽着。随即认命一般,吸了吸鼻子,化作一道白光扑进了短剑中,木允夕终于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然后呢,现在我们怎么离开?”终于笑够了的木允夕发现周围的景物迅速变幻,逐渐回归到最初的模样,虽然有些不理解,但她也懒得多想。   “这你得问它。”瑾言俊逸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指着她手中的仙剑冥莲道:“只有它能带我们飞上去,不过从它刚才飞回剑中的样子来看,或许不会乖乖合作。”   “你不早说!”木允夕杏眼一瞪,懊恼的抽了抽嘴角。随即眼珠一转,嘿嘿笑了两声,“我有办法了。”说完不顾瑾言疑惑的眼神,大步朝山洞外走去。   搞不清这丫头又有什么鬼主意,瑾言耸了耸肩浅浅一笑,望着空无一物的山洞表情分外柔和。   再见,涟漪。   最后一次和你告别,这一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星辰   山崖下一袭绿裙的少女盘膝坐在地上,面前悬浮着一把泛着蓝光的短剑。   “小丸子,你看看这是什么。”木允夕嘴角泛着狡黠的笑,从衣袋里摸出几个紫色的妍精果,炫耀地在仙剑冥莲面前晃来晃去,一边晃一边还作出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极力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看到这就是她所谓的办法,身旁的瑾言不由抽了抽嘴角。   事实证明,她这招对于个别对象还是异常有用的。在瑾言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冥莲微微一震,一道白光小心翼翼地冒了出来。丸子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警惕地瞅着她手里的妍精果,小鼻子使劲嗅了嗅,艰难的咽了下口水。   眼见这招有戏,木允夕内心狂喜,继续絮叨着妍精果的美味,啧啧的舔了舔嘴唇诱惑面前的小家伙,“如何,想不想尝一个?”   丸子犹豫了一下,貌似很艰难地克制住想扑上去的冲动,费力的扭过头,故作不屑地打了个响鼻。见它不肯上当,木允夕也不气馁,故作可惜地耸了耸肩,在丸子诧异的目光下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故意大声吧唧吧唧的嚼着。   迅速吃完一个,她又狠狠咬了第二个果子一口,然后装作很随意地瞥了一眼口水泛滥的丸子,小声问了一句,“尝一口?”   还没等她说完,丸子早已激动的扑了上去,一口咬在妍精果上,囫囵吞枣般吃了下去。一个明显不能满足它,丸子抬起小脑袋,可怜兮兮地瞅着木允夕,小声冲她叫唤。   见计谋得逞,木允夕索性将妍精果全部丢给它,咯咯笑着拍拍它的脑袋,然后偷偷冲瑾言眨了眨眼睛。瑾言哑口无言的看着这一人一兽,忍不住扶额暗叹,真是一对般配的主人和剑灵。   虽然方式让瑾言很无语,但是不得不承认非常有效。两人很快骗取了丸子的好感,成功的搭乘它飞上了崖顶。   此时,丸子因妍精果的功效早已醉的迷迷糊糊,瘫在木允夕怀中呼呼大睡。眼见着天色已晚,瑾言建议找个地方休息一夜,没有听到木允夕回答,一转身才发现,她抱着丸子靠在树上睡的正香。   瑾言这才想起来,刚才她也吃了妍精果,想来也醉了。苦笑一下,只得先将这一人一兽安置下来,等她们清醒过来再做打算。   瑾言找来许多树叶,铺在木允夕身下,尽量想让她睡的舒服点。轻轻地弯腰将她放下,还没等他直起腰,木允夕毫无预兆的睁开了眼睛,两人就这样近距离的四目相对。   看着她有些涣散的眸子,泛着红晕的脸颊,瑾言突然觉得心好像失了旋律般拼命的跳,脸颊也不争气的烧了起来。正当他想摆脱这样尴尬的处境时,木允夕突然伸手勾了他的脖颈,顺势靠了上来。   因为有上一次的经验,瑾言迅速反应过来将她推开,然后捂着狂跳的心急促喘息着。渐渐平静下来之后,他瞥了一眼依旧熟睡的少女,无奈的笑了笑。   如果第一次被亲的时候他觉得很意外,那么这一次他便彻底明白了,这丫头醉后根本分不清人和食物的区别,有乱咬人的癖好!这一点倒是和涟漪有些相像,想当年百花园的小花妖们可没少遭她毒害。瑾言盯着跳跃的火焰,嘴角自觉勾起好看的弧度。   他转头看看熟睡中的少女,眼神一片柔和。明明两人不论外貌还是性格都那么截然不同,可是他却好像总是能在木允夕身上看到涟漪的影子,难道真的因为她是她的一缕残魂转世?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不由复杂起来,下意识避开了木允夕的脸颊。   不是的,她们根本就是不同的。瑾言摇摇头,有些烦闷地盯着闪烁的星空发呆。   熟睡中的木允夕突然觉得有些冷,打着哆嗦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到瑾言背对着她仰望星空的背影,他柔顺的发松散地垂在肩上,白衣在晚风中衣袂轻飘更显的整个人单薄落寞,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真是少见,今天居然能看到星星了。”木允夕揉着睡的有些酸痛的脖子与他并肩而坐。瑾言不语,依旧安静地望着闪烁的星辰。   被无视了……木允夕有些尴尬地哼了一声,抱着赌气的想法也闭口静静看星星。   来仙兽岛这么多天发现这个鬼地方天气总是阴沉沉的,好似终年不见天日,夜晚更是黑云压顶,毫无半天星光。而这一晚,幽月高悬,漆黑的夜空中闪烁着点点星光。   清冷的月之清辉下,远处的山谷中似乎隐有雾气淡淡漂浮,幽美之中带着几分神秘。木允夕不由心情大好,很快就将赌气的想法抛诸脑后。   “哇,那几颗星星形状真怪,像个鱼钩似的!”木允夕兴奋地拍了拍瑾言的手臂,揪着他的衣角指给他看。   瑾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那是北斗七星。”   “你认识?”木允夕随口一问,看到瑾言眼中的笑意,不由脸一红,没好气的哼道:“行了行了,你不就是想说让本小姐多读点书麽。”   瑾言浅笑不语,看到她嘟嘴不语,这才缓缓开口:“你说的几颗星星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因为这七颗星连起来形似酒斗,故名北斗七星。”   看到这一番话吊起了她的好奇心,瑾言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北斗七星在不同的季节和夜晚不同的时间,出现于天空不同的方位,所以经常被根据初昏时斗柄所指的方向来分辨季节。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这么神奇?”木允夕瞪着大大的眼睛感叹,有了如此方便的星星,以后就不用担心会迷路了。   “哦对了,今天你说的那个故事,后来怎么样了?”一直很在意瑾言口中的女子,所以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瑾言怔了一下,沉默良久才苦涩道:“还能如何,魂飞魄散了,便再也不存在于天地之间……”   “那、我在白天看到的人影是?”   “她就是那个为了凡人最终魂飞魄散的傻瓜,仙剑冥莲曾经的主人,涟漪。”瑾言嘲讽地笑着,眼中却满含悲伤失力般的垂了头。   “那个凡人后来怎样了?”看到这样的瑾言,她心中有些微微的痛,一时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只得一门心思的继续追问。   “谁知道呢……也许成仙了,也许死了。”   也许在内心深处,他是恨那个凡人的,如果不是他,涟漪根本不会做那些傻事。可是有时他又会想,也许这一切根本就与他无关,只是涟漪的一个劫,但她却无法看破,才最终选择沉沦。这些年来他一直沉浸在这样矛盾的心情当中,下意识的远离人类,因为他无法遏制内心的厌恶。   “你,和涟漪很熟?”木允夕犹豫片刻,底气不足的沉声问道。她有些奇怪,如果涟漪真的像他说的一样是仙人,那瑾言怎么会与她相识?难道瑾言就是那个凡人?感觉好像又不是。   听她这样问,瑾言凝神思考,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直到木允夕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脸红着扭转头,他眉头轻蹙地说道:“是很重要的人。”   刚才还有些害羞的木允夕听到他的回答,说不出心中为何这样颓丧着,是为了它那不曾知道的小小期待?很想扑上去狠狠咬他一口。她对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很是惊讶,为什么她要生气?为什么她居然会想像丸子一样咬人?难道她被丸子传染了?   “啊,天快亮了,睡觉睡觉!”实在搞不清楚为何会如此混乱,她只得站起身,扑向地上成堆的树叶。将脸颊深深埋进去,企图让自己快些冷静下来。   事实证明,愁绪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直到黎明十分,初升的太阳为万物铺上一层金纱时,木允夕才揉着明显因为睡眠不足出现浓重黑眼圈的眼睛,心不甘情不愿的被瑾言拉了起来。   “去哪?”宿醉外加缺乏睡眠让木允夕心情极度糟糕,尤其是眼前的男子正是害她心烦意乱的罪魁祸首,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没好气的吼道。   早就习惯了她这种态度,瑾言耸耸肩不在意的笑道:“不用担心,让丸子带我们走就行。”听他这么一说,木允夕反应过来他们现在多了一个免费的坐骑,立即乐颠颠地看向懵懂瞅着两人的丸子,随即皱眉,“它这么小,怎么骑?”   瑾言叹了口气,顿时丧失了继续解释的力气。直接走到丸子面前,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丸子也立即亲昵的用脑袋在他手心拱了拱,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轻舔示好。   瑾言嘴角微挑,轻声说了几句。丸子了然,抖了抖毛茸茸的身体,在木允夕惊呼中摇身一变成为最初见面时的庞然大物。   看着身长将近九尺的丸子,木允夕兴奋的扑了上去,使劲往它身上蹭了几下,然后满足的坐在它软软的背上。   “走吧。”瑾言翻身坐在她身后,轻轻拍了拍丸子的身体,指着微红的东方。不出意外,今天之内他们便可以抵达目的地了。    ☆、火狐红霄   “这这这、就是你说的目的地?”   木允夕张大嘴,颤颤巍巍地指着面前沙石遍布,光秃秃毫无生气的山峰,难以置信的瞪着瑾言。   两人搭乘丸子一路飞来,不紧舒适迅速,沿途更是遇见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妖兽,瑾言一一耐心为她介绍。好不容易抵达,心情大好的木允夕哼着小曲儿从丸子身上跳下,好奇的看向瑾言口中的目的地。结果……   好似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她实在难以理解,瑾言为什么要带她来这样一个的破地方。对于她的质问,瑾言淡笑不语,自顾自向前走去。   “来者止步?”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从地底幽幽传来,紧接着一个全身布满坚硬鳞片的妖兽冒出地面,黄褐色的眼睛不一致地朝两个方向长着,看的木允夕一阵反胃。   “红霄可在此?”瑾言面容平静的看着对方,语气中透着威严。   “你是何人?”妖兽语气一沉,警惕地盯着他。   “在下瑾言。”瑾言眸光清冽,淡淡地答道。   听到他报上的名字,妖兽滞了一下,随即整个身体都浮出地面,深深一拜恭敬道:“我家主人吩咐不见任何人,除了瑾言大人。请!”说着伸出粗糙的手臂做了请的姿势,然后转身带路。   “他家主人,你认识?”木允夕待丸子缩小后将它放在肩上,凑到瑾言身边小声问道。   瑾言神秘地勾了勾嘴角,没有理睬她。看着再次无视她的瑾言,木允夕恶狠狠地踢了一脚地面的石头,然后被迫跟了上去。   两人随着岩石般的妖兽走了许久,在一片看似普通的岩壁前停下脚步,接着妖兽嘴里叽里呱啦念了一大串咒语,就在木允夕以为他们会再次穿过岩壁时,脚下的地面陡的一空,失重之感潮涌而来。   “娘诶。”木允夕躬身扶着岩壁喘息,刚才突兀的失重之感让她心脏几欲崩裂。   “你还是这么恶趣味。”瑾言凌冽的声音随即在耳边响起。随即黑暗中传来一声娇笑,空灵而媚气十足。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瑾言嘛!”乍一听到这声音,木允夕觉得头有点晕,摇摇晃晃的撞在瑾言背后,被他轻轻扶住。   “红霄,她只是个凡人,受不住你的媚术。”瑾言的温度自掌心传来,木允夕很想睁开眼睛看看来者何人。然而,无奈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只得沉沉睡去。   感觉到脸颊上湿湿痒痒的触感,木允夕费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丸子放大版的毛茸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无比,看到她终于醒来了,欣喜的轻唤。   “丸子,我们这是在哪?”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缓缓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宽阔的石屋内,青纱帘帐、锦缎貂裘,香炉里徐徐散发着淡雅的清香,在内置简单却不失雅致的石屋中蕴起暖暖的温度。   她觉得有些口渴,正欲下床,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一袭白衣的瑾言端着茶杯进门。   “醒了。”看到坐着的木允夕,瑾言柔声道:“感觉怎样?头还疼不疼?”见对方没有回应,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手中的茶杯,瑾言哭笑不得的将杯子递到她手里,对方立即咕噜咕噜猛灌几口。   “这是什么地方!”水刚下肚,大约是起了润嗓子的效果,木允夕清了清嗓子,挑着眉头问。   “我家喽。”门再次被推开,一袭束腰罗褶红裙的女子笑吟吟走来。木允夕闻言望去,立即惊得合不拢嘴。   红衣女子黑发高挽,如画的黛眉下,一双媚气十足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盈盈一笑风情万种,酥胸半掩,举手投足间犹有一番说不出的慵懒妖媚的韵味。   木允夕不得不承认,她从未见过如此美得惊天动地的女子,身为女子都忍不住春心荡漾。   “呵呵,妹妹作甚这样盯着我?”看到她痴痴地盯着自己,红衣女子掩口轻笑,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媚态四射,更引得木允夕一声惊叹。   “不要再逗她了。”瑾言轻咳一声,侧身挡住木允夕的视线,红衣女子悻悻地摊摊手移开视线。木允夕这才觉得恍然清醒,暗叹这女人的媚术着实厉害,自己竟两次着了她的道。   “她是红霄,我的朋友。”瑾言嗔怪地瞪了红霄一眼,转头柔声向木允夕解释道:“我带你来是请她帮忙,找寻回去的方法。”   木允夕点点头,心中疑惑颇多,却不敢抬头,生怕再次中了红霄的媚术。大约是看出了她心中的顾虑,瑾言看了看身后的红霄,后者了然,妖冶一笑,扭着纤细的腰肢退出门去。   “大约你也猜到了,红霄她并非人类。”看到灵霄离去,瑾言叹了口气解释道:“她是修炼千年的火狐。”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可听他这么一说,木允夕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颤。   “我知道你不喜妖物,但是想要离开这里,红霄的帮助是必不可少的。”瑾言一边摸着肉乎乎的丸子,一边换上轻松的语气道:“况且红霄本性不坏,并且一心修道,从未害过人。”   木允夕犹豫着点点头,她也不是不识时务之人,她很清楚他们现在的情况,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也许真的要靠那火狐的帮助才行。而且虽然只见过短短两次,她对对方的印象倒还不坏,毕竟美好的事物总是会让人萌生亲近之感。   “没想到你真的叫瑾言啊。”她没头没尾感叹这么一句,反倒让瑾言一时有些无语。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我当然叫瑾言,不知现在你可愿意说出真正的名字了?”说着,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木允夕腰间露出来的小玉牌,上边苍劲有力的镌刻着一个‘夕’字。   “想来一定和这个字有关吧。”   “你……”谎言被拆穿,木允夕脸陡的一红,恼火的瞪着啼笑皆非的瑾言。原来他早就知道她说谎骗他,居然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喊了她那么久‘云姑娘’。   见木允夕羞愧的红着脸垂头不语,瑾言忍着笑意,故作为难的郑重道:“既然你还是不愿说,那我只能继续叫你‘云姑娘’了。”   “我叫木允夕!”她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干巴巴地从齿间挤出几个字。“不要姑娘姑娘叫个没完!”   “木允夕?”瑾言嘴角泛着柔和的笑,轻声喃呢:“虽然不是‘山有木兮’的‘兮’,但好歹也有个‘木’,嗯,好名字!”他很勉强地点了点头,连自己都觉得这话很牵强。   果然,这番话招来了木允夕一个大大的白眼。两人一个笑一个怒,对视良久,笑的那个笑的更加无辜,怒的那个怒极反笑。   木允夕嘿嘿笑了两声,大眼睛古灵精怪的转了转,扯着瑾言的衣角悄声问道:“那个红霄真是个美人,你和她……”她挑着秀气的眉朝他眨眼睛,笑的分外猥琐,打定主意要逗逗他,看看他害羞的样子。   一眼看穿她的鬼主意,瑾言不怒反笑,且笑的分外阴霾,惹得木允夕狠狠打了个冷战。   接着瑾言一脸惋惜的摇摇头道:“很可惜,红霄她,喜欢女人。”   “额……”一句话让木允夕如遭五雷轰顶,张着嘴懵住了。瑾言说啥来着?红霄……喜欢女人?   “休息好了就到大厅吧,还要尽快让红霄帮忙呢。”瑾言嘴角噙着笑,很满意的看到木允夕如此震惊的样子,临走前还补了一句,“对了,红霄好像对你挺感兴趣的。”然后,不顾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的木允夕,笑着扬长而去。   魔鬼,他是魔鬼!木允夕咬牙切齿的狠锤了一下床,觉得不解气又问候了一遍他列祖列宗,最后硬着头皮强迫自己跟了上去。   大厅内,红霄慵懒地靠在柔软的石椅上,眼眸微眯,长而密的睫毛轻颤,看得木允夕一阵晕眩,额角狠狠地撞在石壁上。她吃痛地闷哼了一声,暗道这女人太厉害,小心着不和她对视都会被影响,心中更加多了几分忌惮。   “妹妹休息好了麽。”目光锁定角落中的身影,红霄直起身子,右手支腮,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   “好、好了。”木允夕暗恼对方感觉太敏锐,居然这么快就察觉到她,只得赔上笑脸结结巴巴地答道。   瑾言坐在离她不远的石椅上,似笑非笑地品着手中的茶,一副淡然脱俗之态,明摆着打算看她笑话。木允夕赌气,专门没坐到他身边,而是朝另外一边走去,抱着双臂大大咧咧的坐上去。   “既然妹妹来了,那我们开始吧。”红霄审视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灵动的媚眼微眯,紧接着一挥手,面前浮现出一个碗口大小的透明珠子。   “红霄擅长推衍之术,这个珠子可以帮助我们找到岛上的空间节点。”瑾言抿了一口茶,猜到木允夕此时必定看的一头雾水,便淡淡的解释道。   “这么方便!想看到什么都行?”木允夕眸中星光闪烁,一时忘记了害怕,兴奋凑上前仔细盯着珠子看。   “呵,”红霄红唇微勾,妩媚的挑了下眼角,“哪有那么方便,只能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推算出来而已,预测之事可是不易。”她伸手轻抚球壁,红色的光缓缓注入珠子内,整个珠子顿时红光大放。   木允夕锁着眉头死死盯着球面上变来变去的光团,直到眼睛酸痛流泪才哭丧着脸放弃。   “瞧你看的那么认真,看到了什么?”瑾言抿嘴轻笑,深邃的眼眸满含恶作剧的意味。   “一团团黏黏糊糊的棉花!”木允夕嘟着嘴气哼哼地垂了头,不得不承认她压根啥也没看懂。   听她这么一说,一直专心致志盯着珠子的红霄倒是眉头微挑,扭头盯着木允夕看了几秒,眸光变幻莫测。   “干、干嘛?”被她盯得有些发寒,木允夕缩了缩脖子,立即退回角落,决定再也不接近了。   不知过了多久,木允夕趴在石椅上由一开始的屏息静气到昏昏欲睡时,红霄终于轻呼一口气,睁开美眸。   “怎样?”瑾言放下手中的茶杯,神情平静的询问。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红霄抚着长发,眼睑微抬。   “好的。”他端起手边茶盏,浅啜了一口。   “我找到空间节点了。”仿佛早知道他的回答一样,红霄得意地玩弄着指尖青丝,“但是……”   她看到木允夕略带惊喜的笑颜,开始说所谓的坏消息,“最近的空间节点有三处,分别遍布在仙兽岛东南、西南和西北三个方向。”   “三个?”闻言,瑾言眉头微拧,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思考着。   “有三个?那我们要全部去试一试吗?”木允夕失望的握紧拳,皱着眉头问道。受她情绪影响,一直趴在怀中的丸子探出半个脑袋,用脑袋蹭蹭她的手臂。   “那倒不必。”看到木允夕怀中的小兽,红霄眸子瞬间收紧,很快又恢复如常,垂眼继续把玩手中的发,“只要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便能确定你们应该去找哪一个。”   听她说的这样自信,木允夕顿时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被迫要去尝试,那可悲催了。万一不小心被传送到一个更危险的地方,或者干脆在空间裂缝里被搅碎了,那她真的是没命回家了。   “呵呵,妹妹累了这么多天了,不如去泡个热水澡可好?”红霄招招手,吩咐周围的小妖带木允夕下去沐浴。   木允夕感激的朝她咧嘴,感叹这些天一直餐风露宿,终于能洗个澡睡个好觉了。    ☆、神女   昏暗的石厅中,瑾言坐着不语,甚至连眼都未抬一下。只有泛着红光的珠子漂浮在空中,映着红霄妩媚的容颜,分外诡异。   “你想说什么。”沉默良久,瑾言终于眼眸微抬,缓缓开口打破了不自然的沉寂。   红霄掩口轻笑,一双勾魂的桃花眼斜撇了他一眼,慵懒地端详起自己的纤纤十指。“那小姑娘手里拿得,是冥莲剑吧。”   仿佛早料到她要说什么,瑾言面容平静地点点头,将遇到涟漪以及如何得到仙剑冥莲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   “是麽,涟漪还是走了……”语毕,红霄怔怔地叹了口气,神情落寞地叹道。   那个不介意她身份卑微,会对她温柔的笑,指点她修行的女子最终还是离开了。红霄眸光黯淡,伸手揉了揉额角,然后抬头淡淡开口,“那个小姑娘真的是涟漪的转世?”   “可以这么说。”虽然木允夕得到了涟漪的传承,得到了仙剑冥莲,但她不是涟漪,这一点,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搞错。   “是么。”红霄颇有深意的盯着他,随即红唇微勾,试探性的问道:“从没见过你和涟漪以外的人如此亲近过,你该不会是动心了吧?”   果不其然,瑾言闻言蓦然抬眸,好看的凤眼惊诧的睁大。半响才反应过来,避开红霄似笑非笑的视线淡淡的否认:“怎么可能。”   红霄不禁莞尔,然后摇头叹道:“我想也是。”她红袖一挥,漂浮在空中的珠子立即红光一闪,消失在她袖中。她慢慢起身,理了理衣衫,侧头对依旧未动的瑾言道。   “你瑾言虽能通万物之情,看似多情。但其实,却是世间最无情之人,因为你根本不会喜欢任何人,不是么?”红霄意味深长的笑着,一步三摇的消失在走廊尽头。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大厅又笼罩在沉寂之中,借着石壁上昏暗的火光,瑾言嘲讽地勾了唇角。   是呢,他是世间最无情之人。脑海中再次回响起涟漪的话语。   瑾言,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而看破一切。试着敞开心扉吧,试着去付出你的真心。我从未后悔自己的选择,希望今后你也不要留下遗憾。   遗憾么?他已经有太多的遗憾了……   烛火摇曳,黑暗中只有沉寂伴着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瑾言已然僵硬的身子动了动,缓缓起身离去,等到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木允夕房门外。   他怔了一下,自嘲地摇摇头准备转身离开,却在转身的刹那,石门被轻轻推开,木允夕惊喜的看着门外的身影。   “瑾言!来的正好,我正准备去找你!”接着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扯进房间。瑾言有些尴尬地抽出手臂,不动声色地往一边挪了挪身体。   他看到木允夕依旧淌着水珠的黑发,以及泡过澡后微红的脸颊,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已经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你害什么羞啊!”木允夕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将身体摔回床上,幸福的蹭了蹭柔软的被褥。   “什么事?”既然她都这么说了,瑾言也不好再显得过于拘禁,缓缓走到床边坐下,目光中的不安,被他很巧妙地用唇边那抹温和的微笑掩饰掉了,丸子第一时间扑进他怀中。   木允夕从床上爬起来,理了理湿漉漉的发丝,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我发现一件神奇的事情,刚才我洗澡的时候,抱着随便试试的心态,居然发现……”她顿了一下,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睛,期待能勾起瑾言的好奇心。   谁知对方只是在她提到‘洗澡时’不动声色的往一边挪了挪,便再无反应。她顿时觉得很无趣,只得继续说下去。   “我发现我居然能轻易的将水压缩了,虽然还没有凝聚成冰,但是估计也差不远了!”她自豪地扬了扬下巴。   瑾言听后只是点点头,并无太多意外。他知道木允夕以前修炼天赋不佳是因为其魂魄残破不全,而现在她已经得到了涟漪的传承作为弥补。因此,只要再过些时间,定能有一个质的突破。   看到他如此淡漠的反应,木允夕有些恼火,难得她发现后第一时间就想告诉他,谁知却换来这样的回应。这样想着,她心中涌上一阵酸楚,内心的喜悦顿时被浇灭,有些失落地垂了头。   发现木允夕前后明显的差异,瑾言也意识到自己如此反应恐怕有些不妥,连忙转头柔声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因为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知道了?”听他这么说,刚才的不悦顷刻一扫而光。木允夕皱眉,眯眸询问地看着他,像一只撒娇的小猫。   瑾言淡笑不语,好看的丹凤眼流光溢彩,在暗夜中犹如星空中的熠熠星辰。   木允夕突然探过脑袋,模仿着颜之祁平时的样子,不怀好意地朝他眨眨眼睛,嘿嘿一笑:“小言言,你就告诉我呗!”   瑾言一愣,随即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嗔道:“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他迅速转过头,所以木允夕未能看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以及脸颊悄然消散的红晕。   木允夕吃痛地捂着额角,暗骂瑾言一副老气横秋的卖老样。   看着她半垂眼睑,轮廓精致的侧脸,瑾言禁不住伸手轻轻握住她捂着额角的手,眸光中闪烁着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温柔。   “夕儿。”只是一声轻唤,她好似心陡的跳漏掉一拍,脑海中除了他漆黑深邃的眸子,温柔的呼唤之外,再无其他。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尽管只是轻轻交叠着手,却像是最亲密的接触,让人不由忘记了时间。   木允夕眼睁睁看着那张脸越靠越近,紧张得心跳也加速了起来,却意外的感觉并不排斥。一缕青丝从她脸颊边滑落,轻拂在瑾言的脸上,湿湿痒痒的的感觉瞬间拉回了他有些迷离的眸子,瑾言猛地向后一闪,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咳。”意识到刚才的失态,两人瞬间红了脸,垂头沉默不语。瑾言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犹豫着是否应该尽快离去。   “那个、红霄什么时候才能推衍出具体的地点呢?好想早点回家。”木允夕扭了扭身子,有些心虚,眼神乱瞟,就是不敢看向他,而是努力想找个话题,试图结束房内尴尬的气氛。   “嗯。”可惜瑾言此时内心混乱,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更谈不上什么配合。   “也不知道木梓然那丫头怎么样了,有没有打败颜之晴呢?啊,你还不知道吧,木梓然是我妹妹,经常梳着两个丸子发髻,好想她呀,还有宸师兄,以宸师兄的实力定能夺冠的,真后悔没和他们一起去!”木允夕口中絮絮叨叨个不停。   “宸师兄?”听到一个熟悉的称呼,瑾言有了反应。如果没有记错,最初见面那天她便提过这个名字。瑾言下意识的问道:“他就是你去许愿池的原因?”   “是呀,早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就不去了。”木允夕随口答道。   瑾言眸光陡的一暗,随即恢复平静,只是盯着床沿,面无表情的沉默不语。如此一来他便明白了,当初木允夕独自一人去许愿池,定是为了她口中所谓的‘宸师兄’,那么两人的关系便十分清楚了。不知为何,他觉得心中略有堵塞,一股莫名的烦躁在胸中肆虐。   “不过红霄这个名字还真是与她不太相符,我还以为会是更媚气一点的呢,也不知道是谁取得。”她毫无逻辑关系的絮叨着,自己都不理解到底再说什么。   “是我。”瑾言终于动了动唇角,僵硬的吐出两个字。   “啊?”因为他一直沉默不语,突然冒出几个字,木允夕惊了一下。随即又思考了一下她刚才的说话内容,确定他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可是……骗人的吧?那只火狐已经修成人形,起码也有上千岁了,当时他还不晓得在哪呢。   木允夕秀眉微挑,戏虐道:“那你的名字又是谁取得?”   “涟漪。”脱口而出的回答,却在木允夕眸底看到一丝诧异。他略微沉吟,不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什么不妥,但也许是他今晚太过失态,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瑾言轻轻将怀中的丸子放回床上,起身抖了抖衣衫。“时辰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看着他消失在门边的身影,木允夕并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赌气一般将被子蒙在头上,期望能快点睡的不省人事。可惜事与愿违,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的越发烦躁不安。   她恼火地掀开头顶的被子坐起身,不慎将睡在枕边的丸子扫到床下。良久,丸子才在她抱歉的注视下晃晃悠悠地重新飞上床,睡眼惺忪地哼哼两声,再次沉沉睡去。   木允夕嫉妒的瞪它一眼,踌躇片刻,还是决定去找瑾言。她小心翼翼地推开石门,走廊上烛火黯淡,幽静凄清。她盯着石壁发了会呆,恍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瑾言的房间在哪里。正考虑着要不要回房间继续睡觉,一声娇柔的媚笑在身后响起。   “妹妹可是在找人?”黑暗中,一袭红衣曼妙身影若隐若现。   “没、没……”木允夕浑身一颤,脚步凌乱的后退数步。   “妹妹何必如此惊慌?难道害怕我吃了你不成?”红霄掩口轻笑,一双美眸微微流转,看的木允夕浑身酥软,急忙低下头。   “这冥莲剑,妹妹可还喜欢?”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红霄觉得分外有趣。   “你认识这剑?”木允夕惊讶地抬头,下意识攥紧手中的短剑。   “何止认识……”红霄美眸深深凝视着她手中的剑,仿佛透过它在注视着什么。“涟漪从不离身。”   “你认识涟漪!”木允夕再次惊呼,乌黑的大眼睛急切地盯着她。   “当然。”红霄优雅转身,回眸嫣然一笑,“妹妹可愿进屋一叙?”语罢红袖轻挥,黑暗中的石壁轰然中开,一间内设典雅,泛着幽香的闺房展现在她眼前。木允夕咽了口唾沫,很艰难地跟了进去。   “看的出妹妹有很多疑问。”红霄拢了拢袖口,示意她坐下。木允夕有些忌惮地犹豫着,毕竟她还是很介意对方是妖这个事实。虽说对方此刻表现的很和善,但族中长老从小便教导她们误信妖物,它们最擅长魅惑人心。   大约是看出了她心中的顾虑,红霄笑而不语,自顾自摆弄一套看似不菲的紫砂茶具,淡淡的茶香很快弥漫房间。不自然的沉默让木允夕更加不自在,眼神飘忽地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无意中瞥见石壁上一幅素雅丹青,不由呆住。画中女子一袭蓝色广袖罗纱裙,黑发随意拢在脑后,肌若凝脂,唇若朱砂,眸光清澈璀璨,唇角还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正出神的望着远方,她觉得画中女子虽无惊世之姿,却给人一种温暖柔和之感。画的右上角还题的两行诗:   莫叹浮华言已尽,月盈水满夕成玦。   一片冷香氤氲醉,十分相思更无忧。   不过真正令木允夕震惊的是,她看到画中女子倚靠之物赫然是她初次见到仙剑冥莲时,那只威风凛凛的妖兽。   “她……”虽然心中已有答案,木允夕还是忍不住轻呼。   “是涟漪。”红霄朱唇微启,深深凝视着画中女子,神色中是木允夕从未见过的温柔。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看到这样的红霄她有些意外,心中没由来生出几分好感。   “你很在意?”红霄目光重新转移到木允夕身上,一扫刚才的柔和,略带玩味地笑道。   “毕竟她是丸子曾经的主人。”木允夕尴尬地扭头,暗骂刚才看到的定是幻觉。   她很好奇为何一提到涟漪,瑾言也好,红霄也好,都会露出这样温柔又落寞的神情,不由对涟漪越发好奇。   红霄笑的妖冶,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眸光再次柔和下来。缓缓为两人斟茶,轻语,“涟漪是水神之女,也是我今生最敬佩之人。”   她边说边转着手中的茶杯,神色透着愉悦,“她善良优雅,不似其他神仙那样,要么无欲无求冷若冰霜;要么虚伪狡诈惺惺作态。她从不因自己是仙而轻视他人,总是温柔地对待众生……”   说到这里,她原本清脆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落寞地盯着杯中沉浮的茶尖出神,良久才神色哀伤的继续道:“其实她根本不适合做仙,仙界那些臭规矩让她无法得到真正的快乐。如果不是仙,她也不会死……”说到最后,木允夕赫然在她眼中看到一丝怨恨。   “她真的,魂飞魄散了吗?你也救不了她?”木允夕头皮发麻地想退后一些,意外的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红霄对面,手中还紧握着一杯热茶。   “若非如此,你又怎能得到她的传承。”红霄无奈地摇摇头,很快驱散眸中的阴霾,恢复了平日的妩媚。   “传承?我?”木允夕一惊,不明白她所谓的传承所指何物。   “瑾言没有告诉你?涟漪离开前将冥莲剑与她仅存的修为都留给了你。”红霄抿茶,又为她续了些茶水。   看到木允夕震惊地微张嘴巴,一脸茫然的表情,暗笑她们果然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涟漪也能露出这样的表情,会是一番什么光景?只可惜那个人从来都那么高贵优雅,又怎会惊慌失措呢?想到这里,她眸光微暗,黯然垂眸。   “为什么会给我?”木允夕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如果是因为误闯涟漪的洞府,可是当时瑾言也在,他们还认识,好像……关系还不一般。想到这里,木允夕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刚才的困惑之感也忘记了大半,更好奇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谁知道呢,大概你和她比较有缘。”红霄美眸微眯,没有告诉她真相。“你现在没感觉是因为还没能融合那些力量,时间久了,你的修为定会大幅增长。”   木允夕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问:“瑾言和涟漪,是什么关系?”   红霄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略微泛红的脸颊,啼笑皆非道:“他们的关系可不一般,墙上那画就是瑾言画的。”   木允夕下意识朝墙上的画看去,画中的女子裙裾飘飞,宛若仙子。一勾一线,都仿佛饱含了全部心神,可见作画之人定是对所画之人珍视异常。   意料之中看到了木允夕僵硬地表情,红霄忍俊不禁,“说不一般是因为很复杂。对于瑾言来说,涟漪大概是他第一个信任并依赖之人,他过去几乎将全部心神都放在她身上,与其说是喜欢,还不如说是依恋。我第一次见到涟漪时,瑾言就在她身边了,我这名字还是涟漪让他帮我取得。真亏他居然给我取了这么一个仙气飘飘的名字,要不是用习惯了,懒得换一个,我才不用这个。”   红霄说到此不由自主翻了翻眼睛,明显对他此举很不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轻咳一声,一如既往的媚笑重回唇角,戏虐道:“妹妹莫不是喜欢上那木头了?”   “怎么可能!”听她这么说,木允夕蓦然红了脸,急忙摆手否认,却在慌乱中打翻了茶杯。   见她如此反应,红霄强忍住笑,故作松了一口的样子说道:“如此甚好,妹妹有所不知,曾经有一位女子对他一见倾心,为他费尽心思却均未得到回应,导致一气之下遁入空门,甚是悲戚。”她无奈地摇头,一脸惋惜。   木允夕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些,好奇地凑上去想听听后来如何。红霄神色严肃地说:“瑾言对任何人都很谦逊温和,彬彬有礼。许多人都会因他温柔多情的假象沉沦,殊不知他看似多情,实则确实个彻头彻尾的无情之人。至于为何说他无情,归根结底只有……”红霄伸出两根纤纤玉指,在木允夕眼前故作神秘地晃了晃。   “只有?”木允夕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手晃了晃脑袋,一脸困惑。   “就是——”红霄收回玉指,嫣然媚笑,“虽然他能通万物之情,却唯独对有关自己的事情一塌糊涂,除了他在意的人之外,他眼中再也看不到任何人。”   终于明白红霄的意思,木允夕忍不住笑出声。原来万事知的瑾言也有不懂的东西?她有些替那位遁入空门的女子感到惋惜了。听红霄讲了这么多瑾言的事情,她觉得开始对他有了一番新的了解。心情愉悦之后,睡意阵阵袭来,匆匆向红霄告辞,直奔自己的床会周公去了。   红霄靠在门边,看着她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温柔的笑。   涟漪,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瑾言,所以你即使仅剩一缕残魂,冥冥中也要与他相遇。相信这一次他定能找到真正的幸福,你也能安心了……    ☆、归途     昏暗的地底中不知日夜,唯有闪烁的烛火带来些许光亮。   空阔的石厅内,一名红衣美貌女子慵懒地靠在石椅内小憩。一名绿衣少女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神色兴奋地摆弄着一颗透明的珠子,仔细看便能发现,珠子此时包裹在淡蓝色的光晕中,略显幽柔。   “红霄姐姐快看!有反应了!”少女欣喜地摇了摇红衣美人的手臂,亲昵地叫起来。   “妹妹果然有天赋。”红衣美人嫣然一笑,点头称赞:“反正还有时间,如果妹妹想学这推衍之术,姐姐我定会倾力相授。”   “真的?姐姐你真好!”少女大喜,激动地扑进她怀里。   瑾言一大早便看到如此诡异的一幅场景。昨夜之前看到红霄还瑟瑟发抖的木允夕,此时几乎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态度十分亲昵。他嘴角抽搐一下,心叹果真女人心海底针。   “呦!原来你还有偷听的癖好。”   瑾言站在原地踌躇不知进退之时,红霄斜瞥他一眼打趣道。木允夕这才发现他的存在,不由拘禁地坐直身子,盯着面前的珠子不语。   眼见被发现了,瑾言无奈地打消了离开的念头,从容地走上前找个位子坐下,自始至终未看她一眼。   “大庭广众之下,何来偷听一说。”   红霄打量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唇边泛起若有所思的笑。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总是说一些让两人越发窘迫的话题。自此之后的数日,两人之间一直维持这般尴尬的气氛。为了避开单独相处的情况,木允夕几乎整天黏在红霄身边,专心学习推衍之术,并在她的指导下渐渐开始融合体内涟漪的传承。   在这不辨昼夜的地底,十几天很快过去了。木允夕摸着床沿上刻得‘正’字,越发开始想家。   如今试仙大会已经结束了吧,不知道木梓然回去发现她不在会不会着急。如果知道她一个人跑去许愿池一定会生气吧?她叹了口气,扭头看看趴在膝上酣睡的丸子。   它最近总是在睡觉,让她觉得更加孤单。   红霄说,剑灵本就与剑主一脉相连,因为木允夕如今修为太弱,无法提供给丸子充足的力量,因此它只能通过睡觉来保存力量。木允夕有些懊恼地轻抚它柔顺的毛,毕竟冥莲是仙剑,本就是真正仙人之物。她虽误打误撞得到了,想要使用却着实不易。   石门轻响,木允夕意外地发现瑾言站在门口。她匆忙起身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瑾言一如既往地浅笑,温和道:“红霄叫我们过去,说是已经找到具体位置了。”   木允夕睁大眼睛,笑容僵在脸上,一时间无法从骤然袭来的惊喜中回过神来。良久,幡然醒悟一般掩口惊呼:“真的?我们可以回去了!”她激动的一把拉住瑾言,再次确认,“呐,我们可以回去了,对吧?”   瑾言点头,安静地看着手舞足蹈的少女,眸光柔和中带着宠溺。   石厅   “我已经派小妖们确认过了,是西南位置没错。”红霄优雅地指指石桌上的地图,笑吟吟地看着两人。瑾言低头认真端详地图,并无太大反应。木允夕则一直咧嘴乐呵呵地朝她眨眼睛,惹得红霄轻笑出声。   “你们乘冥莲一路飞过去,大约四五个时辰便可抵达。路上只要小心一些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至于空间节点的识别……”   红霄抬眸看了看眉头微蹙的瑾言,再次转向木允夕道:“我就不多说了,由于一些原因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恕不能相送。”她拢了拢袖口,略带歉意地微躬身子。   “这里……”一直沉默不语的瑾言若有所思地指指地图上一点,神色凝重地盯着她。   “我就知道你会注意到。”红霄莞尔,轻拢滑落耳际的青丝轻叹:“放心,我打探过,那家伙最近因为即将进阶所以在沉睡。只要你们不去招惹它,应该不成问题。”   听她这么说,瑾言点点头,虽然依旧有些不放心,但也只能如此。木允夕一头雾水地听两人对话,完全插不上嘴。不过即将能回家的喜悦让她懒得多想,只是一个劲傻笑。   “你们打算立刻出发还是休息一夜再走?”红霄翩然起身,走到瑾言身旁问道。瑾言略一沉吟,抬眸正对上木允夕满是期许的目光,禁不住浅浅一笑道:“迟则生变,还是立刻动身吧。”   红霄微笑点头,转身朝木允夕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掌心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若隐若现。“做姐姐的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颗水系的碧螺珠就送给妹妹,不枉你我相识一场。”语毕微一抬手,珠子自动飘向木允夕。   木允夕犹豫地推辞无功不受禄,说什么也不肯要。红霄故作梨花带雨状,委屈道木允夕嫌弃她是妖物,看不起她所赠之物。   木允夕无奈,犹豫片刻,心想此刻她身上也没有什么贵重之物,唯有一块当年爹爹所得宝玉,分别刻了她和木梓然的名字赠予两人。她咬牙解下腰间的小玉牌硬塞在她手里,说是回礼。   红霄强忍笑意,趁她摆弄珠子的时候将刻着个‘夕’字的玉牌递到瑾言手中,调笑道:“你的回礼!”   瑾言盯着手中精致的玉牌,唇角洋溢温和笑意。当初偶然得到的碧螺珠,没想到有一天会替他换到这样一份回礼。轻轻摸索玉牌上镌刻的字,想来这玉牌应该对她很重要,犹豫是否该还回去。   “这是定情信物!”红霄突然压低声音,笑吟吟地在他耳边低语,然后丢下一脸震惊的瑾言,扭着纤腰朝木允夕走去。   定情、信物?瑾言凤眼微瞪,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将两人送至洞府外,红霄红唇微抿,少有的沉默。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瑾言,招呼木允夕一起乘丸子朝目的地飞去。木允夕望了红霄一眼,依依不舍地坐上去,不停朝她挥手告别。不过离别的伤感很快就被回家的喜悦冲散,木允夕心情大好的一路哼着小曲。   果真如红霄所说,约莫半日两人便抵达了仙兽岛的西南角。此处依山傍水,风景秀美,好像还有仙气弥漫的感觉。木允夕深呼吸,着实不能理解红霄为何不将洞府迁到这样环境优美之处。   不同于她的轻松愉快,瑾言眉头轻蹙,沉默不语地四处察看。木允夕知道他在找空间节点,因此也懒得询问,自顾自抱着疲劳不堪的丸子盘膝坐下,观赏周围景致。一个时辰过后,哈气连天的她终于看见瑾言朝她招手,立即眼睛一亮奔过去。   “把碧螺珠拿出来,”瑾言指指身前的空地,“将灵念注入珠子之中。”   木允夕点头,连忙从袖中摸出红霄送的珠子,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集中精力将灵念注入手中的珠子。珠子顿时蓝光绽放,清幽妖冶。   “呀!”木允夕惊呼一声,没想到这次效果如此显着。要知道平日练习之时,她最多只能让珠子染上一层微不可查的幽光。难道说,她的修为又长了?她沾沾自喜地眯了眼睛。   “这是水系的珠子,对水系的功法可以起到增幅之效。”瑾言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顿时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木允夕失望垂头。她不服气地鼓了腮帮子,泄愤地瞪着手中蓝光大盛的珠子。   瑾言不动声色地握上她举着珠子的右手腕,她一哆嗦差点将珠子抖落。她尴尬地瞄了一眼瑾言,见他只是握着她的手腕在空中不停地换着方位移动,神情专注。她只得任由他这样抓着,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云里雾里一般,脸颊有些发烧。不知过了多久,瑾言松了手,见她呆滞不动,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嗯?”木允夕猛然回神,心虚地张了张嘴,这才发现前方不远处的空气,在蓝光的映照下泛着些许波纹。   “看来这里就是连接之处。”瑾言沉吟片刻,眯着眼眸打量四周。“将灵念小心地注入这片空间内,应该可以打开裂缝。”   经他这么一提醒,木允夕这才想起来此的目的,眸光一亮,连忙挽着袖子准备开始。突然想到什么,她动作滞了一下,扭头问道:“可是空间裂缝中不是很危险吗,为什么我们能安然无恙地被传送过来?”   闻言,瑾言勾唇浅笑,从袖中摸出一块精致的玉牌递到她眼前,“多亏它。”   “我的玉牌!”木允夕定睛一瞧,不由惊呼一声,正是她送给红霄的玉牌。“怎么会在你这里?”   瑾言轻咳一声,刻意忽略她的问题。“这块玉牌是罕见的空间灵玉,能抵抗空间裂缝中的风暴。”木允夕半信半疑地伸手抓过玉牌凑到眼前,戴了这么多年她才知道原来这块玉牌还有如此的功效。   瑾言拿过玉牌帮她戴在腰间,“这么重要的东西,下次不要再轻易送人了。”木允夕点点头,不缓不慢地将灵念注入好不容易找到的空间波动内。   时间缓缓流逝,空气中的波纹随着灵力的注入渐渐明显不规则地波动起来,形成一个巴掌大小的裂缝。木允夕忍这激动的心情一只手护着飘飞的裙摆,额角泛起的密密的汗水。   四周静的仿佛静止一般,唯有微风掠过青青草地,窸窣作响。一直趴在不远处小憩地丸子突然一个激灵翻起来,警惕地瞪着草丛闷吼。木允夕好奇地叫它一声,丸子没有回应,而是浑身白光绽放幻化成威风凛凛的白色巨兽。   “它怎么了?”木允夕疑惑询问瑾言。只见他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微微拧眉,眸子收紧上前两步挡在她身前。丸子抽着鼻子呲牙低吼,身形却微不可查地后退几步。不远处的草丛瑟瑟抖动,低沉的兽吼隐约传出。察觉到气氛有些紧张,木允夕不由吞了下口水,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分心。”瑾言压低声音提醒她,神色颇为凝重。窸窣之声越来越大,丸子压低身体积蓄力量,仿佛忍受不住对方的挑衅一般纵身跃入草丛。   惨叫伴随这争斗撕咬之声响起,听的木允夕顿觉的浑身发颤。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惨叫之声渐渐微弱下来,一道黑影闪出草丛落在两人身前,正是威风凛凛的丸子。它口中衔着一只蛇身豹首的诡异妖兽,得意地一甩头将鲜血淋漓的妖兽甩到木允夕脚边,吓得她惊呼一声缩到瑾言身后。   瑾言神色柔和的上前摸了摸丸子的头,眉头依旧微微蹙着。经过刚才一战,丸子显然有些累了,正准备幻成小兽的样子缩进瑾言怀里,突然整个身子一震,扭头瞪着身后的湖面。   “这次又是什么?”木允夕一边不停歇地将灵念注入裂缝,一边无奈的看了一眼再次紧绷绷的丸子和瑾言。没等她说完,只觉一阵阴风迎面而来,吹的她身形不由倒退两步,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黑气,让她觉得呼吸开始困难。   丸子浑身白光大盛,脚下一登升入空中,面色狰狞的朝湖面嘶吼。湖水翻滚而起,像被利刃斩成两半一样豁然中开,一个雾气蒙蒙的黑影渐渐显出身形。   木允夕用衣袖捂着口鼻,半眯着眼睛费力起打量湖中升起的黑影,赫然是一只丈许有余的妖兽。只见此兽乍一看貌似老虎,偏又头顶一对牛角,浑身长满尖刺,背后一双巨大翅膀缓慢而强有力的扑闪着,掀起阵阵水浪。   “这是什么?”木允夕费力的挤出几个字,依旧不可避免地吸入些许黑气,立即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   瑾言眉头紧蹙将她护在身后,四周的黑气似乎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远古凶兽,饕餮。”他薄唇紧抿,有些为难的看了木允夕一眼。   “它,这就是你一直担忧的原因?”木允夕总算明白为何瑾言一直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红霄姐姐不是说它在沉睡吗!”   “这只应该要弱小一点,可能是它的子嗣。”瑾言盯着湖面上与丸子对峙的饕餮猜测道。   虽说是要弱小一点,可是木允夕明白绝对不是现在的她可以战胜的。“我们怎么办?”她哭丧着脸看向瑾言,期望他还能有什么好办法逃过一劫。   “丸子应该暂时能抵挡一阵,你集中全力打开空间裂缝。”瑾言沉声叮嘱几句,缓缓朝丸子走去。木允夕本想阻止他上前,可无奈此刻需要集中精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瑾言和丸子与凶兽饕餮纠缠。   幸好丸子神通不弱,连番交战下来并未落下风,反而精神抖擞地咬伤了饕餮的脖颈。饕餮暴怒如犬吠般嚎叫几声,全身的利刺密密麻麻地朝丸子射去,被它敏捷的躲开。   见丸子应付的还算轻松,周围的黑气也被越来越大的空间裂缝吸入大半。木允夕不由松了口气,再深吸了一口气,瞪着面前漆黑的裂缝拼命注入灵念。   裂缝一寸一寸的扩展,吸扯之力也越来越强。木允夕费力地稳住身体,不放心地瞄了一眼交战中的丸子。只见它身上白光渐弱,逐渐有些落入下风。她恍然想起红霄说过剑灵与剑主一脉相连,由剑主供给力量。   此时丸子落了下风必定是因为她法力不足,无法供给它足够的力量。离丸子较近的瑾言显然也看出了丸子的疲惫,只能不停在旁边指挥它尽量以最小的消耗来拖延饕餮。   饕餮身为远古凶兽,自是灵智不低,看到不能快速战胜丸子,一双赤红的瞳仁瞪着远处的木允夕,狰狞的低吼一声,随即双翅大力一挥消失在原地。   “夕儿!”瑾言双眸一紧,迅速转身提醒依旧专心致志盯着空间裂缝的木允夕。   木允夕被他一喊,抬头便看见近在咫尺的饕餮,甚至能清晰的闻到它身上传来的阵阵腥臭。   “啊!”木允夕惊恐的尖叫一声,眼看着它挥爪迎面拍来,甚至来不及躲闪。她绝望闭上眼睛,却被全力赶来的瑾言一把推开,重重地摔在地上。   “瑾言!”木允夕顾不上身上传来的疼痛,抬眸看到饕餮的一爪正好落在瑾言胸口,三道血痕在他胸前的白衣上绽放开来,刺目的鲜红映满了整个世界。   丸子从远处飞来狠狠咬在饕餮右肩上,不顾它身上尖锐的刺,与它激烈的撕咬纠缠。木允夕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奔到瑾言身旁,颤抖着双手检查他的伤口。   “不用担心,只是皮外伤。”瑾言脸色苍白地朝她笑笑,撑着地面站起来。   丸子浑身是血的被饕餮甩开,倒在地上,摇摇晃晃的想再次起身迎战,无奈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再次倒下化为一道白光没入木允夕腰间的冥莲剑中。   “怎么办?”看着渐渐逼近的饕餮,木允夕语带哭腔地扶着瑾言不住后退。明明就差一点便可以回家了,她不想死在这里。   “夕儿……”瑾言握了握她的手,属于他的温暖由手心传来,让木允夕呆呆的看着他。“我来挡住它,你先走。”   木允夕一怔,回头看看勉强能容一人进入的空间裂缝,明白瑾言要她一人走,她犹豫的垂了头。   想回家,想离开这里,可是,她怎能抛下瑾言一人离开?不待她回答,瑾言已经松开她的手缓步上前,雪白的衣衫在风中凌冽飘飞,仿佛飘飞的柳絮。   青山绿水,柔波清涟,她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目光中只有那样苍白的背影,诀别而坚毅。   木允夕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涌出眼眶,她闭了眼睛拼命摇头。幼年目睹木梓然落水时的无助感再次涌现,她明明下定决心要变强的,为什么?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木允夕焦急地喃喃地自语。如果自己在强大一些,如果能拥有能保护他的能力就好了。   “我一直在等你……”脑海中轻柔的声音悠悠回荡,似有一股吸力,将她全部心神牢牢锁住。木允夕只觉眼前一晃,周围的景物全部变换。   “这是……”她四下打量着空旷的地方,一袭蓝裙的曼妙身影渐渐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女子神色柔和的对她莞尔。   “你、你是涟漪?”木允夕瞳孔一紧,指着面前的女子惊呼。    ☆、传承之力     “你、你是涟漪?”木允夕瞳孔一紧,指着面前的女子惊呼。   涟漪笑着点点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这是什么地方?瑾言呢?”木允夕有些紧张的后退几步,焦急地四下寻找瑾言的身影。   “我只是留在你体内的一缕残念,为了在你需要的时候帮你一次,给你力量。”涟漪唇角噙着温和的笑,缓缓解释道。   “给我?”木允夕一怔,忍不住上前几步。   涟漪轻轻点头,“你需要吗。”   木允夕瞪着双眸看着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她需要力量,她必须要救瑾言,然后两人一起离开这里,一起回去。   涟漪再次莞尔,身形化为星光渐渐消散,徒留空灵的声音悠悠回荡:   “阴阳和合,万物育焉,雨露之精,其性至柔,人心之动,物始之然,寒极成冰,故凝于形……   此乃【冰魄凝心玦】之总纲,是我一生所修之功法,以水为本,以冰为刃。”   涟漪的声音仿佛直接回荡在脑海中,轻柔却清晰。“允夕,请你答应我,好好照顾瑾言……”   木允夕抿着唇点头答道:“我答应你!”虚无中传来涟漪最后的笑声,好似终于安心了,轻声道谢之后消散不见。   木允夕猛地睁开眼睛,只觉浑身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包裹。他看见瑾言背对着她与饕餮对峙,体表泛着幽幽白光。眼看饕餮嘶吼一声扑了上去,木允夕下意识拈诀打出一记她从不知晓的法术。   饕餮惊吼一声躲避开,木允夕趁机拉住满脸诧异的瑾言,毫不犹豫的冲向空间裂缝。愤怒的饕餮怎会轻易放过两人,嘶吼一声再次扑上来,木允夕急的挥剑乱劈,无奈饕餮身形虽大,动作却相当灵敏。眼见对方逼近,她着急的快要哭出来了。   “夕儿别慌,”瑾言一只手捂着胸口,轻咳两声,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肩上,“凝神静气,刺它受伤的右肩。”   木允夕点点头,闭眼深吸一口气,冲它右肩用力刺去。饕餮挥爪挡下,木允夕趁它动作间歇之际再次挥剑,深深没入它的右肩肩窝,顿时鲜血飞溅。   饕餮狰狞的怒吼,颇为忌惮地退后几步。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木允夕转身鼓足劲朝还未成形的空间裂缝一剑劈去。一股巨大的吸力瞬间将两人扯进漆黑的裂缝,   熟悉的失重之感再次袭来,木允夕觉得身体几乎快要被四周无形的压力挤扁了,好似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忍着想呕吐之感,身体忍不住颤抖着,唯有手心传来的属于瑾言的温度让她略有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双脚重新踩在地面上,两人都头晕目眩地跌坐在地,池水四溅。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木允夕眯着眼睛打量四周,看到不远处的八卦井以及满池的睡莲不禁松了口气,朝身旁的瑾言展颜一笑,欢呼道:“终于回来了!”   “嗯。”瑾言盯着她浅笑不语,璀璨的眸子流光溢彩,扑朔迷离。在木允夕惊诧的目光中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一下,柔软清凉。   木允夕睁大双眼,良久才呆滞地摸了摸嘴唇,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后,脸颊蓦地笼上红霞。微妙的气氛在两人周围弥漫,一时无语。   “姐!”一声充满惊喜的清脆声音从后方传来,两人齐齐抬头望去,看到一个梳着两个丸子发髻的黄衣少女急速飞奔而来,身后紧随着一名蓝衫青年。   “然然!”木允夕大喜,立即起身迎上前,一把抱住黄衣少女。   “木允夕你这个大笨蛋,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木梓然瞪着大眼睛带着哭腔嗔道,小拳头一个劲往她身上撞,疼得木允夕呲牙咧嘴讨饶。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身后的蓝衫青年走上前,如释重负地笑着。看到两人都一脸倦容,神情疲惫,显然已寻她多时。   “宸师兄……”木允夕心头一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内疚万分。木梓然叽叽喳喳抱怨这些天两人为了找她,不眠不休的四处奔波。紧接着又瞪着眼睛质问木允夕为何偷偷跑来这里,以及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   木宸一直微笑地看着两人,神情一扫连日来的阴霾,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余光瞥见不远处一袭白衣的男子,木宸突然双目一紧,警惕地问道:“阁下是何人?”   听他这么一问,木允夕才恍然想起被遗忘的瑾言,急忙转身。看到瑾言安静地站在水池边,漆黑的发在身后丝丝飘舞缠绕。   “啊,他是……”木允夕正欲开口,木宸已上前一步挡在两人身前,神色凝重地盯着瑾言,右手蓝光乍现。   “宸师兄,他不是坏人!”木允夕慌忙绕过木宸,挡在两人之间,避免他出手伤了瑾言。   “允夕你回来,他、他不是凡人!”木宸拧着眉头,双眸死死地盯着沉默不语的瑾言。   木允夕瞳孔微缩,迟疑了一下转身看向瑾言。   夕阳余晖之中,瑾言孑然而立,衣袂飘飞。虽然经过与凶兽穷奇的恶战白衣略沾污渍,血迹斑斑。如锦的黑发凌乱地散下随风轻扬,仍旧挡住不他风华绝代之姿。尤其是他胸前白衣上三道殷虹的血渍,狠狠刺痛了她的眼睛。   “允夕!快过来!”木宸紧张地催促道,警惕地上前想要将她挡在身后。木梓然睁着大眼睛来来回回打量着木允夕和瑾言,木允夕犹豫了一下,忍不住朝木宸跨了一小步。   “为什么不说话?”瑾言略微沙哑的声音传进耳中,让木允夕不由浑身一滞。抬眸对上他粲若星辰的眸子,心陡的一紧。   “为什么不回答?”瑾言上前一步,再次沉声问道:“你早就猜到了不是麽?为什么之前你可以装作不知道。而现在他来了,你就犹豫了?”瑾言死死盯着她,眸中惊涛翻滚。   “我……”木允夕忍不住想要上前拉住他的手,可此时却只能不由控制地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因为你喜欢他,是麽?”瑾言上前抓住她的双肩,垂眸质问道。   木允夕惊慌失措地仰头看着他,这真的是瑾言吗?一直以来他总是温和浅笑,平静如水,以至于很容易让人忘记他也是会生气的。这样的瑾言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惧。   “我……”木允夕瑟瑟地瞪着眼睛,嘴唇颤抖。   “我早该明白的……”看见她不否认,瑾言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松开双手缓缓退后。   “瑾言……”看到他如此神情,木允夕觉得胸口突的一疼,忍不住轻唤。   “红霄曾说我是世间最无情之人,如今,怕是糟了报应了。”瑾言捂着心口摇晃几下,勉强站稳之后神色痛楚地自嘲道:“夕儿,你心中可曾有我?”瑾言凝视她的双眸,一字一句地问道。然后向她伸出手,脸上洋溢着一如既往和煦的微笑。   这熟悉的笑容让木允夕禁不住朝她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彼此的瞬间,木宸焦急地声音再次喊道:“允夕,不要被他迷惑了!”   被这样一喊,木允夕下意识缩了一下手,这片刻的犹豫看在瑾言眼中,他绝望地闭上眼,唇角勾起一抹凄然的笑。再次睁开眼睛时,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缓缓滑下。   木允夕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仿佛受到召唤一般,一个微弱的光团从木允夕腰间飞出,赫然是两人在仙兽岛得到的妖花秋海棠,经过刚才的接触沾染了瑾言些许鲜血,闪烁着融入眼泪,化为一朵朱红色的小花落入瑾言手中。   “你会后悔的……”瑾言抬眸,声音沙哑地轻喃。随即将手中的妖花捏碎,化作星光点点融入木允夕身体消失不见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木宸惊道,将目光涣散地木允夕护在身后,随即右手掐诀,滔天水气骤聚,凝成狂风般地旋转水柱。   “断水斩?”木允夕一惊,没想到木宸真的会动手,她担忧地看向瑾言。   瑾言平静地站在原地,甚至连眸子都未曾抬一下,丝毫没有躲闪,任由水柱狠狠击中身体。一口鲜血喷出,本就受伤不轻的他此时脸色苍白,虚弱地摇晃几下,渐渐幻化成一只浑身雪白,体长五尺有余的白兽,一双泛着璀璨银光的眸子明净哀伤。   “瑾言?”木允夕往后跌了两步,脸色刹地惨白下来,惊诧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眼前的白兽,身体止不住颤抖。木梓然急忙扶住她,生怕她会这样昏过去。   “我诅咒你,永远都无法得到他的心。”瑾言沙哑的声音从白兽体内传出,银色的眸子深深看她一眼,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想到这里,木允夕疲惫地闭上眼睛,之后还发生了些什么她已不愿再想,那张熟悉的脸即使只是想想便足以令她烦躁不已。   当年的她无才无能,最擅长的便是粉饰太平,可以刻意忽略他人的轻蔑,作出一副潇洒淡然、淡漠名利的样子。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她,也曾因那人一颦一笑而悸动,曾因那人的冷漠无情而心灰意冷……   虽然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但却再也弥补不了两人之间的沟壑。她原本以为与他今生都不会再有相见之日,可如今,这又是为何?    ☆、白泽灵君     擂台上,瑾言浅笑不语,眸光柔和地看着她。   擂台下趴在木雅弈肩头的丸子精神一震,一头扑进他怀中亲昵地用脑袋蹭来蹭去。瑾言笑意盈盈地伸出手轻抚它圆滚滚的身体,神色温柔。   台下的木梓然和木宸一眼就认出瑾言,纵身跃上擂台挡在木允夕身前,警惕地看着浅笑依旧的瑾言。   “阁下是何人?”浮台之上的木蓝峥等人神色严肃的盯着他。经过刚才君无翼的一场闹剧,浮台上的几人本就觉得失了颜面,如今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外貌妖异的男子,而且看到木允夕和木宸的反应,木蓝峥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妙之感。   “爹爹,他便是我们三年前遇到的妖物。”木梓然翻上擂台,蹙着眉头对木蓝峥说。   “没想到你堂堂白泽灵君,也有被说成妖物的一天,真是有趣!”一声柔媚的笑声回荡在天地间,光听到这声音,周围大部分修为较低之人就感觉一阵晕眩,昏昏倒地不起。   “妹妹,三年未见,你这定力可未曾见长啊。”一名红衣女子翩然落在擂台上,看到神色有些恍惚地木允夕,不由掩口轻笑。   “红霄姐姐?”木允夕甩了甩晕乎乎的头,认出红衣女子正是三年前仙兽岛上遇见的火狐红霄。   “你说什么?什么灵君?”木梓然神色如常盯着红霄问道。红霄眸中略带诧异,似乎没想到对方小小年纪便能不受她媚功的影响。   “瑾言!”未等众人明白过来,一名黑色长衫的男子已经轻笑着跳上擂台,盯着瑾言兴奋的眨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瑾言有些意外的看着他,随即恍然大悟地点头。然后绕过一脸震惊的木宸,缓缓走到木允夕面前,垂头静静地看着他,眸中满含温柔。   “夕儿……”   “你来这里做什么。”木允夕冷冷地盯着他妖异却澄澈依旧的眸子。   瑾言神色一紧,抿着薄唇漠然垂手。   “妹妹真是有本事。姐姐我认识瑾言近千年,从未见过他那么惊慌失措过。这两年他一直寝食难安,絮絮叨叨念个不停,‘要是夕儿不原谅我怎么办?都怪我当时太冲动了,都怪我……’我都快被他烦死了。”红霄眯着美眸,学着他的语气说道,然后扶着木允夕的肩膀将他推到他面前,嫣然媚笑:“看在我的面子上,妹妹快原谅他吧。”   未等她开口,那名突然冒出来的黑衣男子再次笑着打趣道:“原来瑾言也对这位木姑娘感兴趣?”   “你又是哪冒出来的!”一直站在木允夕身后的木梓然瞪着黑衣男子。   “忘了自我介绍。”黑衣男子洒脱的抖了抖袖袍,对着木允夕双手抱拳:“在下君无羽。”   木允夕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这才发现他眉眼与君无翼颇为相似,只是眉目间略带轻佻,想来便是那传闻中风流潇洒,行迹飘渺的君家长子,君无羽。   君无羽轻笑,转头凑近瑾言热切的说了什么,听得瑾言皱眉,面色难堪地摇头。木允夕觉得越看越不顺眼,忍不住冷声道。   “你们两人一个瑾言,一个无语,倒也般配。”   一语惊人,瑾言脸色更加难堪,默然不语。君无羽嘴角抽搐,讪笑道:“木姑娘说笑了,此羽非彼语。”   木允夕冷哼一声,别过头不看他们。   “白泽灵君!”一声略微沙哑的男声试探性的叫到,随即木允夕看到水月宗的掌门于寅从浮台上掠下,朝瑾言恭敬一拜。   “于寅?”瑾言打量着面前的中年男子,片刻之后才冷冷开口。于寅点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随后又扭头看看木允夕。   木允夕一脸茫然,彻底被弄糊涂了。怎么这么多人认识瑾言,而且为什么他们都叫他白泽灵君?   “你还有脸活在这世间!”看到于寅,一旁的红霄突然浑身煞气冲天,脸上妩媚的笑意荡然无存,神色狰狞地逼近于寅,杀气弥漫。   “红霄!”瑾言伸手挡在她面前,阻拦她继续上前。   “你是红霄?”于寅被她的气势惊了一下,听到瑾言叫出她的名字,才若有所思的轻叹:“涟漪经常提起你……”   “你还有脸提涟漪?为什么你这样的人还能活着!”   “红霄,冷静点。”   木允夕惊讶地看着神色怨恨,凄厉起朝于寅喊叫的红霄。更让他惊讶的是于寅刚才说了‘涟漪’?他居然知道涟漪!难道他也认识涟漪?还是说……木允夕恍然大悟,难怪于寅一直神色复杂的看着她,难怪一向优雅妩媚的红霄会如此失态。原来,于寅就是那个让涟漪甘愿付出一切的凡人。   “涟漪她还好么。”于寅眸色复杂地避开红霄的视线,轻声问道。   “好?她怎么会好!”听他这么一问,红霄喊的更加凄厉。   “涟漪犯了天条,早已灰飞湮灭了。”瑾言一手拦着激动的红霄,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沉声道。   闻言,于寅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得瞪大眼睛,嘴唇颤抖着喃喃,“怎、怎么可能?她说只是很轻的惩罚……还说再也不会见我了,为什么?”他仿佛失了魂魄一般踉跄后退。   “你应该庆幸我答应过涟漪不杀你,不要让我再看到你!”逐渐平复胸口剧烈的喘息,再次平静下来的红霄冷声道。一双美眸怨恨的瞪他一眼,化作一团红光消失不见了。   “我早该猜到了,看到冥莲剑的时候就该猜到了……涟漪,你骗了我!”于寅深深凝视瑾言肩头的丸子一眼,惨笑着跌跌撞撞离去。   看着他萧索的背影,瑾言眸中闪过一丝不忍。轻叹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盯着木允夕,小声叫道:“夕儿……”   “你到底是谁?”木允夕皱眉,郑重地问道。   瑾言一顿,缓缓说道:“我的真身是白泽。而瑾言,是涟漪为我取得名字。”   “所以,你不是妖,而是……神仙?”木允夕木然地盯着他问。   瑾言认真地看着她点头。   四周顿时炸开锅,包括木蓝峥在内的所有人都伏身,恭敬地朝他行礼。木允夕怔怔地愣在原地,半响无语。一旁的木宸等人更是震惊的不知所措。   木梓然转着眼珠打量瑾言,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随即意味深长地轻笑。等木允夕再次回神时,木蓝峥等人已经抬起头,神色拘禁地维持行礼之姿,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剩余的人则依旧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她叹了口气,正准备叫众人起来,突然一袭青色身影风驰电掣般奔上擂台。   “神仙哥哥?”颜之晴瞪大眼睛,声音颤抖地看着瑾言,一向从容淡漠的脸上满是惊喜。   瑾言凝视她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浅浅一笑,“你是之晴?都长这么大了。”   颜之晴惊喜的点头,大概没有料到瑾言还能认出她,惊喜的泪水止不住涌出眼眶。原本她因为输了与木宸的比试有些不甘,一直待在单独的休息室里。听到外面的喧嚣声随意出来看看,没想到却在擂台之上再次看到了那个让她永生难忘的身影,多年来的思念与期盼积聚在喉间,让她一时间除了哽咽什么话也说不出。   木允夕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回想颜之祁说过的话,立即明白颜之晴一直心心念念的恩人原来就是瑾言。看到瑾言对她温柔的笑,不知为何心中一股无名怒火烧起来,她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跳下擂台,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夕儿!”   刚跳下擂台身后便传来瑾言有些慌张的叫声,她脚步不受控制的停下,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鼓起勇气回头。时间就这样在挣扎中流逝,四周安静好似安静的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一样。一番挣扎过后,她还是选择转身,面无表情的仰头与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眸子对视。   “何事?”   君无羽来来回回打量着气氛微妙的两人,俊逸的唇角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他上前一步低声对瑾言说了几句,只见瑾言眉头轻蹙,怀疑地盯着他看了半响。   “当真?”   君无羽微笑着朝他眨眨眼睛点头。瑾言紧抿薄唇盯着地面踌躇不语,仿佛内心经历一番挣扎之后,猛地抬头看向木允夕,眸光复杂。   “干、干什么?”木允夕被他这么一看顿时浑身一颤,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瑾言蓦地消失在原地,白光一闪,木允夕只觉腰间一紧,脚下一空,顿觉天旋地转,整个人便一同消失不见了。   “混蛋,快把我放下!”一声惨叫回荡在天地间,众人仰头呆滞地望着天空,然后转头与身旁的人对视,均是一脸茫然。   “自从白泽灵君出现后,姐姐一直努力装的矜持全不见了。”木梓然无奈地摊手,仰头目送化作轻烟消失在天边的白光,俏皮地笑弯了眼。    ☆、情丝     清风玉露,袅袅薄雾,粼粼池水,清脆悦耳的鸟鸣,这便是木允夕回过神来感受到的一切。   她瞪着不远处的池水,绵延不绝的睡莲静静绽放十里飘香。   垂首,湖水清湛,水面澄澈如镜,倒影出她纤瘦婀娜的身影,也倒映那抹熟悉的苍白。   淡云朗日,徐徐清风轻轻抚过,莲叶轻颤抖落晶莹的露珠。池中形状粗陋的八卦井依旧半隐池中,四周零星散落铜板。她呆立良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瑾言眨眨银光闪烁的凤眼垂头,长而密的睫毛投下大片阴影。从她的角度看去,零星的光辉透过睫毛荧光闪烁,绝美异常。   他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池水、满池绽放的睡莲浅笑,眸若清泉。风拂过他如锦的发丝,轻舞飞扬。一袭素白长袍衬得他魅惑众生的脸越发白皙,无时不流露出淡雅出尘的气质,配合他颀长纤细的身材,风华绝代。   “夕儿,还记得三年前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你。然后我们意外地被吸进空间裂缝,传送至仙兽岛。当时你怒气冲冲地质问我为何偷池中铜板,你还记得吗?我们……”他仿佛整个人都陷入回忆,浅浅的笑,眸光闪烁。   “抱歉!”木允夕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打断他,“我想你误会了,我可没有失忆。而且,刚好相反我记得很清楚。”她抬眸与他对视冷冷道:“当初误以为你是妖是我的错,但是你也报复过了。所以,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   闻言,他黯然垂眸。两不相欠……他自嘲地勾起唇角,字字如利刃落在心头。   “告辞。”木允夕叹了口气,双手拈诀御剑而去。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瑾言眸光落寞地垂头。想过她也许会怪他冷酷无情,想过她也许会像曾经一样瞪着眼睛大打出手。但是他从未想过她这样冷漠的神情,好似他们从未相识过,仿佛对她而言,他不过只是一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木允夕很郁闷,瑾言带着她不过一瞬便飞至许愿池,而她自己御剑返回却耗费了近乎一天。夜幕降临之时,木允夕好不容易回到颜家,发现瑾言早已先她一步抵达。她咬牙切齿的瞪他一眼,决定彻底无视他。   “姐姐,你和白泽灵君去哪了?”木梓然戏虐地笑着凑上来,好奇地问两人消失大半天究竟去了哪里。木允夕连她一起无视,面部表情僵硬的坐在桌前生闷气。   经过一番周折,颜烽呈和木蓝峥战战兢兢地将瑾言安置下来,奉为上宾。并下令将关于他的消息封锁,毕竟突然冒出来一位仙人的消息太过骇然,恐怕会引起很大的骚动。   在瑾言的极力坚持下,颜烽呈只得硬着头皮按原计划召开宴会,宴请此次试仙会的重要人士。因为木允夕胜出后突然不知所踪,众人也无法预料她一时半刻能否回来,所以在颜烽呈等人商量之下,决定取消她的资格。回来后得知这一消息,木允夕郁闷的脸都青了。   颜家正殿   颜烽呈拘谨地坐在正座,和身旁的木蓝峥相视苦笑。不远处瑾言淡然地坐在下座,颜之晴嘴角带着笑意静静地坐在他身旁,两人不时默契地相视一笑。   木蓝峥故作随意地观察另一边的木允夕,见她面无表情地摆弄着手中的丸子,看不出情绪。木蓝峥叹气,他没想到当初她遇到的所谓妖物居然是神仙,要不是瑾言坚持不肯上座,他和颜烽呈无论如何也不敢让一位仙人屈居下座。   如今君无翼因为未婚妻柳霏的失踪带领君家人提前离去,水月宗掌门于寅又不知所踪,只剩下颜木两家在此。看得出来颜烽呈因颜之晴与瑾言相识很是高兴,煞费苦心地将她安排在瑾言身边。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如果能和仙界的神仙扯上关系,对整个家族是难以估计的好处。只是,他有些头疼地按着额角,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木允夕心不在焉地揉搓着手中的丸子,耳中是不时传来身边之人的谈话声。颜之祁好像在和木宸争论些什么,木宸最终无奈地妥协,乖乖退让。另一边木梓然和木雅弈两人悄声耳语,时不时传来木梓然咯咯的笑声。   她心烦意乱地皱眉,眼睛四下乱瞟,正看见面前桌上的酒杯,看着水面上轻轻晃动的模糊倩影,想也没想仰头就一饮而尽。   “木允夕!你疯啦!”眼睛尖的木梓然惊呼,凑上去一巴掌拍掉她手中的酒杯。   “咳咳咳……”木允夕被她吓得呛了一口,剧烈的咳嗽起来,拼命拍了几下胸口才慢慢顺过气来。   “允夕,你没事吧。”木宸转头看到木允夕脸颊憋得通红,连忙帮她拍拍后背顺气。   “没事没事,咳咳,”木允夕朝他摆手,随即怒气冲冲地瞪木梓然,“你想谋杀亲姐麽!”   “我又不是故意的。”木梓然吐吐舌头,悻悻地退回座位,刚好看到刚才坐在对面的君无羽端着一杯酒笑意颇深地走来。   “干嘛?”   君无羽风度翩翩的朝她欠身,勾着嘴唇笑道:“前日看到木姑娘与我表妹如嫣的比试,十分欣赏木姑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很想与木姑娘交个朋友。”   木梓然盯着他细长的眸子许久,才羞涩地笑着垂头:“梓然修为低微,君师兄过奖了。”见她突然一反常态地温柔,身旁的木雅弈瞪大眼睛哑然,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她却像根本没察觉一样没有丝毫反应。   “允夕,你这样喝会醉的。”听到木宸担忧的声音,木梓然等人这才注意到抱着酒壶喝的木允夕,只见她此时双眼似闭非闭,脸上红晕渐渐变浓,几乎从她白皙的肌肤中透出来一般。   “木允夕。”木梓然伸手去扶她,却被她扭着腰肢避开,皱着眉瞪了一眼她身旁的君无羽,“君家人不是都走了么,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与瑾言多年未见,留下自然是为了与他一叙。”君无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瑾言?在哪?”木允夕眸光涣散地甩甩头,皱着眉头用手揉着额角。   “那不就是。”君无羽顺势一指,她的视线正好与对面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瑾言对上。心陡的一跳,木允夕呼吸一滞随即摇头。   “他才不是瑾言!瑾言的眼睛是黑色的,像夜空一样好看,瑾言他……”木允夕断断续续的重复着几句话,脸颊绯红神色落寞。   “夕儿。”瑾言皱眉,起身走到她身前,怜惜地抚上她的脸颊,“我是瑾言。”   考虑到与喝醉酒的人很难沟通,君无羽无奈地耸耸肩,当机立断将木允夕从座位上扶起来,准备让瑾言送她回去。谁知木允夕突然死死地盯着他,然后毫无预兆地朝他扑过来。君无羽一怔,下意识朝后退避,红唇近在咫尺的木允夕突然被一把向后拉去,这才远离了君无羽。   君无羽松口气,这才发现是瑾言从身后拽住了她。此时木允夕闭着眼睛靠在他怀中,晕晕沉沉地睡去。   “夕儿醉了会乱咬人。”瑾言抱着怀中的人浅浅一笑,“我送她回房。”   看到瑾言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正殿内的其他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轻纱帐下,瑾言轻轻地将木允夕平放在床上,怜惜地为她整理散落在枕边的长发。她静静闭着眼睛,微微上翘的睫毛轻颤,分外娇媚。瑾言坐在床边,神色柔和的注视着她的睡颜,贪婪地注视着她每一呼吸的瞬间。   三年前他因为厌恶了神仙的生活而自封仙力,掩去了白发银瞳,幻做凡人模样悠哉度日。   偶然间邂逅了木允夕,才第一次注意到除涟漪以外的人,她的蛮横无理、任性妄为、善良真诚、凛然正气让他无法克制的沉沦。   当时他与凶兽饕餮一战因瘴气污秽心神受损,更因为误以为木允夕喜欢的人是木宸而悲恨交加,一时冲动给她种下相思蛊。他本意是想阻止她与木宸在一起,打算等他养好伤再去找她。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她喜欢的人居然是他,而他更是因为相思蛊的原因伤害了她。   两年前他感应到红霄度天劫陷入危机,解除束缚自身的封印后才幡然醒悟、悔不当初,本想立即前去向她道歉,无奈要先助红霄度天劫,这一去就是两年……   他不知道木允夕这三年过的如何,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她的原谅。即使这样,他仍旧想留在她身边,像这样静静看着她就好。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犹豫不决在门边驻足。瑾言轻轻挥手,房门自动开启,木梓然正准备敲门的手僵在半空中,朝他尴尬地咧嘴。   “灵君。”她很快调整好心态,落落大方地迈腿跨进门,“我是木允夕的妹妹木梓然,我们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   瑾言看着她温和一笑:“夕儿时常提起你。”他还记得在仙兽岛时木允夕经常提到她时兴奋的神色,看的出她很疼爱这个妹妹。   “叫我瑾言就好。”   “瑾言哥!”木梓然很自然的眨眨大眼睛叫道:“我来这里首先是向你道歉,三年前的事是我和宸师兄误会了。”   “不必在意。”瑾言浅笑摇头。   “其次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木梓然略一停顿继续开口,“是关于我姐姐。”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你也看出她的异常了。三年前自从你离开,姐姐一场大病险些丢了性命。”   听她说到这里,瑾言心中一疼,紧紧握住她的手。   “当时一名长老说她患的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爹爹虽怜惜她,却万万不能容忍她喜欢上妖,所以无奈之下抽了姐姐的情丝……”   情丝?瑾言双眸睁大,恍然明白木允夕为何会如此淡漠的面对她。   相思蛊,他清楚相思蛊有什么样的效用。两年前他冲破封印时,之所以没有立即前来,就是因为他知道相思蛊对中蛊者本身并无危害,只是会令她心伤而已。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因他一病不起,还险些丢了性命……   对她的愧疚让他近年来终日彷徨失措,想着怎样去弥补,怎样去获得原谅。曾以为她的淡漠、她的无情只是因为她在生气,却从未想过她只是遗忘了那些记忆的意义。   既然如此,他深深凝视她恬静的睡颜,银光闪烁的眸子渐渐氤氲上丝丝笑意。   也许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怒火中烧     第二日晌午,三族会正式结束。因为颜烽呈的极力挽留,木蓝峥迫不得已答应再多留两日。木梓然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摆弄手中的鸾羽鞭,木雅弈则局促不安地坐在她对面,抿着嘴唇踌躇不已。   “师姐,你真的、喜欢那个姓君的?”木雅桓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问道。   “不讨厌呗。”木梓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有什么好?举止无礼、言行轻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木雅弈握紧拳头皱眉急道。   “你倒是观察细致!得了吧,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插嘴。”木梓然笑嗔到,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的长鞭。   “我不是小孩子!”木雅弈急的小脸通红,“只比师姐小一点点而已!”   “噗!”木梓然一口茶喷了出来,一边用衣袖擦唇角残留的水,一边咳嗽,“是小四岁!你还好意思加个‘而已’?”木梓然瞪了他一眼。   “我……”木雅弈不知所措地想为自己寻找理由辩解,但瞧见木梓然笑而不语的样子甚为敷衍,不由心中一恼,咬牙恨声道:“小又怎样?我一样可以保护你照顾你,绝对不会比姓君的差!”   木梓然被他吼得一愣,见他憋得通红的小脸甚是认真,一时不知如何言语。见她一直不说话,木雅弈黯然垂头,肩头微微颤动转身跑出去。   “你们吵架了?”木允夕刚跨进门就看到木雅弈红着眼圈夺门而出,她神色怪异地问道:“然然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没什么。”木梓然猛然回神,端起茶杯心不在焉地品起来。木允夕莫名其妙地耸肩,在她对面坐下。两人各怀心事,相对沉默半响,木允夕有些尴尬的清清嗓子问:“我昨晚有没有作出什么失礼的举动?”   “失礼?没有呀。”木梓然摇摇头,一脸正经地看着她。听她这么说,木允夕不禁松了口气,但随即听到她又继续说道:“就是当众耍耍酒疯,差点强吻了君无羽,最后不省人事被瑾言哥送回房间。”   木允夕嘴角抽了抽,脸颊瞬间红了个透彻。   “要不是瑾言哥这么说,我还真不知道你有喝醉后有这种癖好。”   “咳咳……”木允夕尴尬地清清嗓子,虽然昨晚的事情她隐约有点印象,但是下意识选择不愿去相信。不过如今木梓然这么一说,彻底击碎了她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心中哀叹她煞费苦心塑造出来的矜持形象就这么不知不觉毁了。她恨啊,为什么要去喝酒!当时只是觉得心情非常不好,尤其是看到颜之晴前所未有的笑脸,以及瑾言与她言语间嘴角微温和的笑意,即使现在想起来心里依旧憋闷的很。   “你、觉得瑾言怎么样”   “嗯?为什么这么问?”木梓然疑惑地瞥她一眼。   “没什么,就是问问。”木允夕有些心虚地避开视线,故作镇定地答道。   “非要说的话……看着他,尤其是他的脸会让人觉得……很自卑。”木梓然想了想,一脸认真的答道。   “谁让你说这个!我是问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木允夕翻了个白眼,郁闷的瞪她。   “我和他又不熟,怎么可能知道。”   木允夕顿时泄了气,心中暗骂自己为何要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她接连叹了数口气,直到一旁的木梓然实在看不下去,不耐烦的教唆她去和瑾言好好说清楚。木允夕才嗯了一声,神色恍惚地起身离去。   木梓然叹了口气,真搞不懂她这个姐姐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很明显一副醋坛子打翻的样子,本人却云里雾里丝毫没有察觉到。   “出来吧。”木梓然神色如常地随意叫了一声,见半响无人回应,才颇为不耐烦的一甩衣袖。一股无形的气流直抽角落阴影处,墙角画着白虎的屏风瞬间碎裂成两半。   一声闷响过后,烟尘弥漫的房间内,一道黑影闪出,君无羽俊逸地身形优雅地落在她面前,悠闲地弹了弹落在肩头的灰尘,丝毫没有听墙角被抓住的尴尬,而是气定神闲地朝木梓然潇洒一笑。   “木师妹好身手,没猜错的话,你和茹嫣比试时应该隐藏了实力吧?”   “彼此彼此,阁下不也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和君无翼一样狡诈。”木梓然冷哼一声,收起昨晚对待他的羞涩神态,轻蔑地看着他。   君无羽不置可否地耸肩,毫不在意地笑道:“哦?所以为了姐姐,你打算对我使美人计?”   “哼,看来你没外面看起来那么蠢,不过现在本小姐没兴趣了。”木梓然白他一眼冷哼。   “代我转告君无翼,如果他再敢对我姐姐动什么坏心思,我木梓然定然不会放过他!”   君无羽神色无辜地点点头。心中暗笑,谁能想到外表天真烂漫的木家二小姐,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呢?木蓝峥可生了个了不得的女儿,有女如此,幸甚至哉!   木允夕心神恍惚地沿着湖边散步,试图理清脑中混乱的思绪。三   年前她被带回木家休养,却意外得知木宸和颜之祁的欺骗。当木宸拉着歉疚的颜之祁,神色惊慌地看到站在假山后的她,她突然觉得好似千斤重石压在心间,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脑海中浮现的全是那人的音容笑貌。想到临别时他眸中近乎疯狂的怨恨,突然觉得心痛欲碎。   想见他,这是她当时心中唯一的信念。她冲回房间从枕边摸出碧螺珠,将灵念疯狂注入其中,顿时整个房间蓝光大盛。   丸子,帮帮我……她收起碧螺珠,轻声哀求。床上的短剑抖了抖,白光弥漫,半响,丸子圆滚滚的身子缓缓浮现。   它有些虚弱地抬头叫唤一声,抖抖身子亲昵地蹭了蹭木允夕,然后伏身趴在地上。她感激地摸摸它柔软的毛,翻身跨坐其背上。   青山薄雾之中,她翻身跳下,丸子再次缩回剑中沉睡,她只能四处张望着仔细寻找。不远处一间简陋的茅屋赫然而立,茅屋四周种满槐树,纯净雪白的槐花清香弥漫,春水碧波零落,浮香一路天涯。纷纷扬扬的花瓣雨中,一袭白衣的身影让她恍若隔世。她呆呆站在原地,任由眼中雾气朦胧了视线。   白衣身影仿佛有感应一般转头,面容略显苍白的脸上,一双恢复了黑色的眸子深如幽潭。   “木姑娘来此找在下有何事?”他与她相视良久,眼里的心痛与复杂早已消散贻尽,剩下的只有满满的一片冷漠。   “瑾言……”一声‘木姑娘’宛如利刃落在她心头。自从两人相识以来,瑾言便不在以‘在下’自称,她知道他只会对外人说这样的客套话。她拼命忍住泛滥的泪水,挤出一丝笑沙哑着声音问道:“你的伤……没事了么?”   “不碍事。”他点头,轻轻拂去飘落肩头的花瓣,面容平静地淡淡道:“木姑娘若无事就请回吧,在下还有事,恕不奉陪。”语罢,再未看她一眼,神色平静的转身欲离。   “等等!”她急道,脚步凌乱地上前阻止他离去。   他转身,仿佛看待陌生人一样眸光无波地看着她,立即遏止了她继续上前的冲动。   “我、我想来告诉你,我……”她不知所措地垂头,紧握的双拳止不住颤抖,“我喜欢的人是你,瑾言。”她嘴唇紧抿,眸光坚定地仰头望着他。   他眉头微挑饶有兴致地打量她片刻,云淡风轻地勾了唇角:“多谢姑娘厚爱。不过还是奉劝姑娘不要和在下扯上关系为好。”他略带歉意地笑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徒留她凄然地跌坐在地黯然神伤。   接着她被追踪而至的木梓然带回家便一病不起,木蓝峥为救她只得抽了她的情丝,断了她的念想。具体过程怎样她不清楚,只知道再次醒来时,她发觉和他之间的记忆依然存在,可是内心却平静如水,她的心不再因为那些回忆而疼痛,她甚至感受不到愧疚与悲哀。有时她甚至会怀疑她是否真的喜欢过他,还是这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直到三年后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温柔和煦如风地唤她‘夕儿’,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异样的魅惑,仅仅两个字,却在她心中激起层层涟漪,让她如古井般无波的心再次泛起波澜。   但是她很清楚,她情绪的波动只是因为愤怒,不可能再有其他!想到这里心情顿时轻松不少,她将一直盯着脚下草地的视线移向前方,两道旖旎的身影赫然映入视野。   颜之晴斜倚着粗壮挺立的柳树,绿影扶疏,神色柔和地轻声细语。瑾言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凝神倾听,映衬着身后漫天柳絮轻舞飞扬,在风中翻滚缠绕。   好一幅美景!木允夕只觉怒火中烧,刚刚略有缓和的心情再次狂躁起来。   “夕儿?”瑾言很快发现她,侧头浅笑。   “木姑娘。”身旁的颜之晴神色自然朝她地打招呼。   木允夕心中冷笑,平时见人一副冷冰冰、爱理不理的样子,今儿倒是殷勤,居然会主动打招呼?   “怎么了,脸色好差,是不是宿醉还难受?”瑾言走到她面前仔细端详一番,瞧得她一阵不自在。   “我没事。”木允夕尴尬的别过头,退后几步转身就走,手臂却被瑾言一把扯住。   “干什么!”她不耐烦地甩手,对方却抓的很紧,丝毫不肯松手。   “见到我就走,莫不是心虚了。”瑾言玩味地看着她泛白的脸,眸中满是戏谑。   “放手!”木允夕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暴跳如雷的冲动,恶狠狠地瞪着他。   “不放。”   “你放不放?”   “不放。”   “有本事你永远别放!”   “好。”   木允夕倒抽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喊起来:“你到底想怎样?”   “不知道。”   木允夕哑然,没想到他竟耍起了无赖!她一双乌黑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面前笑的分外妖娆的男子。   “瑾言哥哥……”颜之晴一声轻呼打断了两人之间的眼神僵持,木允夕因为她的称呼抖了抖,一阵恶寒。   瑾言脸不红不白地转头温婉道:“抱歉之晴,我和夕儿有些话要说,我们改日再聊。”语罢,继续拉着木允夕离去。   “不过才一晚上你性格怎么变这么多?”木允夕放弃挣扎,任由他拉着走,终于忍不住问道。瑾言不语,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唇角微微扬起。   “哼,没想到堂堂白泽灵君举止会如此幼稚,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她忍不住冷嘲热讽。   “你不是让我不要在你面前作出老气横秋的样子麽。”瑾言脚步顿了一下,歪着脑袋侧头看她。   木允夕气结,没想到他连这种细节都记得这么清楚,居然还好意思拿出来说事!真没度量!她翻了个白眼,继续寻找打击他的话题。   “能让千年冰山在你面前如此娇羞,你很有本事!”   “千年冰山?你是说之晴?”   还之晴!叫的可真亲切!木允夕重重哼了一声,不屑地甩了甩头。   “之晴还小,容易羞涩很正常。”瑾言不在意地淡淡道。   “小?她比我还大好不好!”   “哦?”听她这么一说,瑾言停下脚步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夕儿也想被当小孩子看待?”   “小你个头!”木允夕因一时失言恼羞成怒,红着脸没好气的吼。   “夕儿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女子还是该温柔一点好。”瑾言宠溺地摸了摸她柔顺的发,忍不住打趣儿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温柔了!”木允夕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气哼哼地撇过头,“对了,你的眼睛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闻言,瑾言眨眨漆黑的眸子,不在意地说:“这样比较不会太引人注目。”   “那怎么不把头发一起变黑,这样人家会以为你少白头!”木允夕仰头瞪着他耳后两缕银发皱眉。   “没办法,天生如此。”瑾言摇头。   “你什么时候走?做神仙都这么清闲麽?”   瑾言看着她浅笑不语,闪着璀璨银光的凤眸狡黠地眨了眨。   喂喂,怎么有不好的预感?木允夕怀疑地瞪着他,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果然,三天后木蓝峥带领木家一行人辞行之时,瑾言气定神闲地站在木允夕身边,丝毫不介意她投来的愤恨目光。   随着众人腾空而起,颜家宅子渐渐变的模糊不清。   唯有山崖之上裙裾飘飞的青色曼妙身影久久伫立,落寞孤寂……    ☆、寻药     转眼间,回到芝灵岛木家已经一个月有余。   瑾言被木蓝峥奉为上宾,闲来与他论论道,指点指点众人修为,日子过的洒脱安逸。木家上下对这位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贵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干女弟子更是隔三差五的便会红着脸送他一些自制香囊剑穗、丝绢锦帕,更勇敢一些的甚至会鼓起勇气一诉衷情。   对此,瑾言皆委婉拒绝,耐心地告诉她们他早有心仪之人,之所以在此就是为了等她回心转意。虽然并未言明这‘心仪之人’所指何人,但稍会动动脑子便皆是明白。   木允夕盘膝坐在自己的床上,努力无视耳边扰人的噪音。   “不是我说,瑾言哥真不错!那么多主动投怀送抱的,连我都忍不住要心动了,可人家却一一拒绝,木允夕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木梓然叉着腰,见木允夕依旧不为所动地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凝神静气,很是不满地嘟着嘴絮絮叨叨。   木允夕心中哀叹,自从瑾言跟着来了木家之后,她就一刻都未安宁过。木梓然这丫头天天在她耳边唠叨就算了,甚至连木蓝峥也多次暗示她。而为她惹来这一切麻烦的罪魁祸首,在她面前彻彻底底颠覆了昔日谦谦君子的完美形象,将阴险狡诈的一面体现的淋漓尽致。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在众人眼中却变成了冷血无情之人,真是含冤莫辩,含冤莫辩呐!   “你要是闲来无事,就找小雅玩去,少在这里烦我。”木允夕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不耐烦的赶人。   “他在闭关。”木梓然声音突然一低,盛气凌人的样子烟消云散。   木允夕讶异地睁开眼睛,“又闭关?这么勤奋?”   “哪里是‘又’,他根本就没出来!”木梓然叹口气,坐在桌边心不在焉地摆弄桌上的茶具。见她突然变得有些失落,木允夕更加诧异。   印象中木雅弈虽资质很好,但本人却懒于用功,相比枯燥的修炼,他更乐于粘着众位师兄师姐,尤其喜欢跟着木梓然。因为他年纪最小,又会撒娇,众人也不忍责备,一切皆随着他的性子。可如今怎么突然勤奋起来了?木允夕锤了捶略微发麻的双腿走下床,在木梓然面前坐下。   “难道是上次在颜家被刺激到了?”大概是看到众位师兄师姐们大展身手,心中羡慕,因此发奋图强了吧。   “刺、刺激?我哪有刺激他!”木梓然闻言慌张道,手一滑茶杯脱手而出翻在桌上。   木允夕狐疑地打量她从刚才开始行为举止就有些反常,自己不过随口一问,她怎么反应这么大。   “少主!”正欲开口询问,门外木家弟子轻唤,原来是木蓝峥派人叫她速去见他。木允夕也不担搁,理了理衣衫随木梓然一同前往。   书房   木允夕刚跨进门就立刻察觉到一股沉重的气息。木蓝峥神色凝重地坐在椅上沉思,木宸面色苍白的垂手立于他身前不远处,薄唇紧抿。   “爹爹,出什么事了?”   “你们来了。”木蓝峥看见两个女儿,神色略有缓和,招手示意两人先进去。木允夕和木梓然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安。   “刚才颜家传来消息,说颜家弟子外出途中遭受重创,损失惨重,之祁也重伤垂危。”   “什么!”两人同时诧异地惊呼。   “不可能!颜之祁怎会……”木允夕难以置信地摇头,转头询问地看向木宸,看到他面色又白了几分,喉间一哽,说不出话来。   “可曾查明是何人所为?” 木梓然很快冷静下来,沉声问道。   木蓝峥摇头轻叹。众人一时间皆陷入沉默。   木允夕没想到一个月前还会说会闹的颜之祁突然重伤,她更不相信他会轻易败于他人。想到这里她担忧地看了木宸一眼,感觉到她的目光,木宸努力想扯出一个微笑,无奈只能勉强抖了抖嘴角。   “爹爹,让我和宸师兄去一趟颜家吧,这种时候总要派人去探望。”   木宸猛地抬头,黯然的眸中顿时有了光彩,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向木蓝峥,沙哑着声音道:“师尊!”   “这……”木蓝峥皱眉,为难地看着两人。袭击颜家之人还未查明,他着实不放心让两人此时前去。   “我随你们一同去。”瑾言突然出现在门口,神色平静的看着他们。木允夕皱眉,暗骂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   “既然有灵君跟随,我也就放心了。”木蓝峥起身相迎,终于同意他们前往颜家。   木允夕估计木宸早已迫不及待,便不再担搁,决定立即出发。一路上,木宸一直抿着唇埋头赶路,有时连木允夕叫他也没有反应,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她很是担忧。   瑾言则一反常态也没有和她说话,静静地坐在云端闭目不语。压抑的气氛让她很是郁闷,原本想带木梓然一同前去,怎料她推脱有事,不肯同行,导致木允夕只得硬着头皮赶路。   临近黄昏之时,大约瑾言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挥衣袖将两人卷到他足下的云朵上,风驰电掣般赶向鸾音谷。不消片刻,木允夕等人就已经踏在了鸾音谷外。   颜家经历一场大劫后人心惶惶,戒备森严。木允夕三人在谷外等待层层通报,好不容易才被得知消息出来迎接颜之晴领进谷。木允夕让木宸先去探望颜之祁,她和瑾言则一同去见颜烽呈。   颜家正殿内,颜烽呈见到两人连忙抱拳相迎,整个人憔悴万分,仿佛老了几十岁。木允夕与他寒暄几句,问清了颜家弟子遇袭的大致过程,原来颜家弟子是在每年例行的稳固人界防御阵法归途中遇袭,幸亏颜之祁以自创的“七星阵”力搏之,才能侥幸带领数名弟子逃脱。   询问到颜之祁的此刻的情况时,他却只是叹气。在颜烽呈的带领下,几人同去探望。   刚踏进颜之祁的院落,一名女子红着眼睛神情恍惚地走出,好半天才看清颜烽呈等人,急忙行礼。木允夕一眼认出,这名女子正是一个多月前与她交过手的颜家弟子。   “舜华,祁儿如何?”   被称为舜华的女子垂头不语,肩膀不停颤抖着,无声地抽噎。颜烽呈叹了口气,绕过她走进门。木允夕快步上前,一眼看到床上脸色泛青,双目紧闭的颜之祁。木   宸紧紧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察觉到几人进屋才缓缓松开,起身向颜烽呈行礼。颜烽呈象征性地点头示意,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行的颜之祁,转身朝瑾言抱拳行礼。   “灵君,请救救吾儿!”听他这么一说,木宸也霍地抬头,蹙着眉头看着瑾言。瑾言抿着唇缓缓走上前,凝视床上的人良久,才再次转身。连同木允夕在内的众人皆紧张地盯着他。   “他中了阴寒之毒。”瑾言伸出右手,凝聚一团白光贴在颜之祁额头上,过了片刻,整团白光全部变成黑色,泛着阵阵寒气。   “阴寒之毒?可有救治之法?”木宸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沙哑着声音问。   “灵君能否救小儿一命?”颜烽呈也期待地看着他问道。   瑾言凝视颜之祁沉吟片刻,再次将数道白光打入他体内,紧接着手掌一翻,将一枚金色药丸喂入他口中,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完成之后,才离开床边。   “瑾言哥哥?”颜之晴脸色苍白,询问地看着他。   “我只能暂且压制住他体内的寒毒,要想救他,必须要用龙芷草和火灵芝混以辅助药材服用,方能彻底清除他体内毒素。”   “龙芷草?火灵芝?”木允夕挑眉,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两样东西,不过一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常见之物,要到哪里去寻?她左右看了看,发现除了颜烽呈之外,其他几人也一脸茫然。   “龙芷草我有办法寻到,可是火灵芝……”瑾言眉头轻蹙,为难的看着颜烽呈。   “我知道哪里有火灵芝!”众人一筹莫展之时,身后的颜舜华银牙一咬,张口说道。众人一惊,视线全部凝聚在她身上。   “师尊,弟子听闻君家有此物。”   “哦?此事当真?”颜烽呈急声问道,根本来不及问她从何处得知此事。见颜舜华确定地点头,他略一沉吟连忙对颜之晴说道:“晴儿,你速去火瑚岛,不论如何,一定要求来火灵芝!”颜之晴点头,正准备动身,一旁的瑾言忽然开口道。   “此时不宜担搁,由在下带之晴去吧。”   颜烽呈感激地抱拳深深一拜:“既然如此,有劳灵君!”   “我也去!”木允夕无视瑾言似笑非笑的神情,义正言辞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瑾言唇角微勾,不再多说,拉着木允夕便朝门边走去。   “允夕!我和你们一起……”一直站在床边凝视颜之祁的木宸恍然回神,匆忙上前几步打算随同前往。   “宸师兄,你留在这里等我们!”木允夕来不及多说,朝他摆摆手。瑾言衣袖一挥带着两人踏上云端。   木允夕因为有经验,只是略微摇晃几下便稳住身形,一路上心中暗暗思索如何逼君无翼交出火灵芝。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瑾言便在一座仙气缭绕的山上降下。   “这是什么地方?”木允夕环顾四周绵延不绝的繁花疑惑地皱眉,可以确定这里一定不是火瑚岛。   “这里是玉竹山。”瑾言见她困惑不解的样子继续解释道:“解毒需要的另一味灵药龙芷草就在此山的主人手里。”   木允夕点点头不再说话,只见瑾言对着满溢繁花的空地轻轻一挥手,面前蓦然出现一片近乎透明的光幕。他转头朝示意两人跟上,便率先没入摇曳的光幕,颜之晴紧随其后消失在光幕中。   木允夕犹豫了一下,自从上次被莫名其妙卷进空间裂缝,她就对这类东西极为排斥,看看逐渐微弱下来的光幕,她叹了口气,不得已闭眼跟了上去。再次睁开眼睛,她本以为会看到雕栏玉砌、美轮美奂的琼楼玉宇,然而眼前的景色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她瞪着面前挂有“百竹观”三个古朴大字的匾额,外观简陋到近乎荒凉的道观哑然。不待她提问,一名身着青色道袍的女童便出现在门口,朝瑾言恭敬一拜,“我家主人有请。”语毕再拜,转身为众人引路。   瑾言跨进门槛跟了上去,木允夕与颜之晴相视一眼,皆沉默着跟上。沿途皆是由青石板铺成的路,像凡间小径一般青苔满布,周围青竹林立,静谧异常,偶尔露出的几处房屋皆是沉木雕镂,古色古香。   踏入正殿,引路的女童率先走进门,在一名身着青色紫襟道袍,手握拂尘的女子身后垂首而立。女子抬眸,见到瑾言神色颇为欣喜,将拂尘搭在左臂欠身一拜:“知葵见过灵君!”   瑾言温和浅笑:“仙子不必多礼。”   道袍女子再次抬眸,看到瑾言身后的两人微微一愣,但很快恢复常色。   “今儿能在此见到白泽灵君,真是不虚此行呀!”一声软到骨子里的声音从内厅响起,木允夕不由哆嗦一下,对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之人莫名升起一阵厌恶之感。仿佛是专门为了吸引人注意一般,声音的主人在说话之后笑的分外娇媚,只是人却依旧迟迟不肯现身。   “原来桃花仙子也在。”瑾言神态自若地朝声音来源之处看去,一袭艳丽粉色纱裙的貌美女子摇着羽扇姗姗走出,好不容易扭着纤腰摇到瑾言身前,娇滴滴地欠身行礼:“秋芷见过灵君。”   等她一系列动作完毕之后,木允夕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移开视线,暗暗佩服瑾言居然还可以从容地朝她点头回礼。   “两位仙子不必多礼,在下此番前来实是有事相求。”   “哦?我就说今儿吹的什么风,居然把白泽灵君吹来了。”自称秋芷的粉衣女子将羽扇抵在胸前轻笑,故作不经意地扫了木允夕和颜之晴一眼道:“可怜知葵姐姐日日念着灵君,谁道灵君过的倒是十分快活。”   “秋芷!”听她如此说,名为知葵的道袍女子脸一红,瞪她一眼嗔道:“清修之地休得胡言。”见秋芷乖乖闭口不语,她才有些尴尬地转向瑾言道:“秋芷不懂事,请灵君莫要怪罪,不知道知葵能帮到些什么?”   “在下急需一株龙芷草。”   “龙芷草?”知葵顿了一下,沉吟片刻问道:“可有年份限制?”   “自然年份越久越好。”   “既然如此,还请灵君随我去内厅亲自挑选。”知葵温婉一笑,双目盈盈地看着他。   瑾言点头,转身叮嘱木允夕和颜之晴几句,便跟随知葵进入内厅。   木允夕站在原地思索,就刚才双方谈话间透露的线索,她猜测知葵与秋芷二人应该皆是神仙,且阶位在瑾言之下。他刚才称呼秋芷为桃花仙子,莫非她是花仙?   木允夕再次将她从头到脚的艳丽粉色打量一番,万分确定地点点头,确实是桃花。那么刚才进去的叫知葵的女子也应该是花仙,可是为什么花仙在这道观里?她百思不得其解,不得已叹了口气决定待会瑾言出来了问问。   “啧啧。”正当木允夕在一旁暗自困扰之时,桃花仙子秋芷一脸轻蔑地打量着颜之晴撇嘴:“我道白泽灵君带来些什么人,原来是两个凡人。”   她斜瞥木允夕一眼,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颜之晴身上,“模样倒是生的不错,看样子你们两个也懂点法术。如今这修仙之人也越来越不像样子了,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就成天想着取巧,不过借助外力只会让自己道心不稳,难成大器。”秋芷随意摆弄这手中羽扇轻蔑地笑道。   颜之晴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不语,秋芷如看蝼蚁一般绕着她转了一圈,讽刺道:“不过真没想到白泽灵君原来是这般品味,啧啧,我还以为……”   “仙子不觉得太过分了吗!”一旁的木允夕实在忍无可忍,瞪着眼睛轻声道。虽然她也看不惯颜之晴的清高,但更见不得这桃花仙子咄咄逼人。颜之晴美眸微不可查的睁大几分,很快便再次恢复常态。   “哦?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这黄毛丫头插嘴。”秋芷秀眉一挑,轻蔑的冷哼一声。   木允夕心中一恼,很想一剑劈了她,但是顾及对方毕竟是个神仙,打不打得过还是是另一回事。秋芷见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更加得意嘲讽道:“凡人就该有凡人的样子,虔诚的拜拜神仙。不过,可不是每位神仙都会像白泽灵君这般体恤凡人。就算灵君心生怜悯提点你们几句,你们也莫要起了歹念,辜负灵君一番好意。若是平白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扰了灵君清修,可是你们担待不起的,知道麽?”   “仙子多虑了,我们二人区区凡人,哪里有能力扰到瑾言?况且仙子所说的‘区别’,我以前不懂,如今见了仙子便了然了。”木允夕沉下脸来,冷冷地看着她。   “哦,是吗?”秋芷得意的摇着羽扇,等待下文。   “原来神仙也分三六九等,也会似凡人一般妒忌狡诈、蛮横无理,也会冷语相对、欺压旁人。如仙子这样的仙,当真让人大开眼界。”   “你!”秋芷面色一红,目光闪过一丝恼意:“区区凡人居然敢直呼白泽灵君的名讳?看来需要本仙替灵君好好教一教你神仙和凡人的区别!”她猛地一挥手中羽扇,白色的羽毛旋转着扑面而去。木允夕目光一凝,挥手间一直戴在发间的冰蓝色发簪微光闪烁幻成一柄蓝色短剑。短剑现身的刹那,四周空气见水气震荡,一股蓝光凭空出现挡下了秋芷的攻击。一旁的颜之晴在木允夕招出短剑时眸光一闪,依旧默然不语。   “看不出你还有点本事。”见自己的攻击被她挡下,秋芷微微有些诧异,翻手间粉红色的花瓣翻滚飘零,蓄势待发。   “仙子这是何意?”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秋芷一惊,转身看到瑾言眸色深沉地看着她,语气不似往日的温和。   “我……”她只觉浑身一颤,迅速散去飘飞的花瓣,后退数步。   “秋芷,你又在胡闹了。”跟来的知葵皱眉斥责。   “夕儿,没事吧?”瑾言没有再看两人,走到木允夕身边上下打量一番,见她并无损伤,才略微松了口气。   “她区区一个凡人,居然敢直呼灵君名讳,实为大不敬……”退回知葵身旁的秋芷瞪了木允夕一眼,不甘心的说道。   “名字原本就是用来叫的。”瑾言没有看她,而是目光柔和地看着木允夕,言语间毫不掩饰对她的宠溺:“况且夕儿这么叫,我很喜欢。”   见他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木允夕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嘴角抽搐着,撇过头不看他。见她这番反应,瑾言勾了唇角,良久才转身对怔怔出神地知葵说道:“今日多谢仙子赠药,他日在下必定登门道谢。”言语间有意无意地扫了她身旁的秋芷一眼,她顿觉浑身一颤,额间泛起一层密密的冷汗。   不待两人多言,瑾言便拉着木允夕离去。颜之晴回头看了脸色难看的两人一眼,也跟了上去。   “知葵姐姐,你就这么让他走了?”缓了许久,秋芷才朝怔怔望着瑾言离去之处出神的知葵说道:“姐姐难道不是因为忘不了他,才丢下众姐妹离开百花园,独自跑到这里来清修麽?”   知葵苦涩地勾唇,摇头不语。   “既然如此姐姐为何不告诉他?以前有涟漪姐姐在也就罢了,现在不过是两个凡人而已,难道姐姐还要退缩?”秋芷气恼地哼了一声,还在记恨木允夕对她的顶撞。   “你刚才看到了么?他看着那名绿衣女子的样子,我从未见他露出过那样的神情,即使对涟漪也没有……”知葵自嘲地笑笑,仰头看向苍茫地天空,她好像再一次错过了……    ☆、火瑚岛     三人离开玉竹山后,直接前往火瑚岛,一路上木允夕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沉默不语。瑾言歪着头笑盈盈地看着她问: “生气了?”   木允夕摇摇头,见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地回道:“只是忽然发现原来神仙也不全是想象中的样子。”   “那你想象中的神仙是什么样子?”   木允夕眨眨眼睛,差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像你这样!’不过略一思索好像不太合适,只得犹豫一番说:“像涟漪那样。”   瑾言讶异地睁大眼睛,愣了愣然后笑起来。   “你笑什么?”木允夕被他笑的有些气恼,不由皱眉。   “没什么……”瑾言轻轻摇头,唇角依旧残留着笑意,“如果忽略某些方面,她确实是当之无愧的仙之典范。”   “某些方面?”木允夕回想到红霄当年对涟漪的评价,疑惑地看向抿唇不语的瑾言。   “涟漪她……”   “我们到了。”   瑾言正欲开口,一路上沉默不语的颜之晴小声提醒。两人这才看到下方越来越清晰的小岛,犹如璀璨的宝石撒落在蔚蓝色的海面之上。翻滚的白色海浪紧紧围绕着环岛沙滩,银光闪耀。岛中绿洲,青草如茵,树木成林,迎风起舞。   三人直接掠过岛上凡人居住之地,降落在君家门外。经过层层通报,由君家普通弟子引领三人来到一处别致的偏厅,一名有些眼熟的貌美女子等候在门外,见到三人礼貌地欠身行礼道:“君仪见过颜姑娘、木姑娘,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瑾言。”瑾言彬彬有礼地朝她点头微笑,因为当初君家众人提前离去,鲜有人知晓他的身份。加之此时他敛去银瞳,除了发色之外与常人并无分别,倒也不担心被轻易认出。   君仪请三人进入偏厅,吩咐下人奉茶,和身边的另一名君家弟子低语几句,才略带歉意地对三人说道:“尊上与长老们正在议事,还请三位在此稍等片刻。”   木允夕想了许久才认出这为君仪正是一个多月前三族会上与颜之晴比试之人,难怪她看颜之晴的目光隐隐有些不善。   不过……木允夕纳闷地用余光瞥了君仪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对方看她的目光,好像更不善……不可能吧?她们又没有什么过节!木允夕撇撇嘴,觉得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稀客稀客!”门外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君无羽风度翩翩地走进来,冲着瑾言笑道:“我听说木姑娘来了,就猜测瑾言你会不会一起来,果然!”   “六师兄。”君仪见到君无羽连忙起身。   “不必多礼,这里有我便可,小师妹你先下去吧。”君无羽朝她温和一笑。君仪点头,朝木允夕三人告辞后转身离去。   “你们怎么突然来了?”君无羽打发掉其余几名下人,转身正色问道。   “来寻火灵芝。”瑾言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开门见山。   “火灵芝?”君无羽闻言一怔,听瑾言将缘由大致讲了一遍。他微微蹙眉,有些为难的说:“这恐怕有些困难,虽然不知道你们从何处得知君家有火灵芝,但那可是君家历代家主传承之物,传说对顺利度过升仙之劫大有益处,想得到可着实不易。”   “你不是君无翼的大哥麽,只要你开口,难道他还能不给?”木允夕一直不怎么待见他,原本懒得和他说话,听他如此推脱,不由冷笑道。   “话虽如此,这家里他才是老大,我可管不了。”君无羽毫不介意地笑笑。“而且他现在一门心思放在他的小心肝上,恐怕没兴趣管别的事。”   小心肝?木允夕闻言微不可查的抖了抖,撇着嘴一时无语。   门外仆从传报,请木允夕三人前往正厅。意外的,君无羽没有要求跟他们一起去,而是朝瑾言低语几句,然后朝木允夕和颜之晴潇洒地抱拳道别。待三人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他才敛了唇边的笑意,对着空荡荡的大厅道。   “你确定不和他们一起去?”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良久,空气泛起阵阵波纹,一袭黄裙的曼妙身影渐渐凭空显现。黄衣少女盯着门边沉吟半响,最终摇摇头:“算了,去了也帮不上忙。”   “小梓然,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君无羽好奇的勾了唇角,对这个心思深沉的少女颇感兴趣。   木梓然笑嘻嘻地理了理衣衫,歪着脑袋看着他,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得他一阵无奈。   木梓然嘿嘿笑了两声,她之前没有和木允夕一同前去颜家,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君家,调查调查这次是否又是君无翼在搞鬼。正巧撞见了君无羽,还没来得及多说,木允夕三人便刚好来了。毕竟她进来的不够光明正大,不方便现身,只得隐藏起来。   “对了,你刚才说君无翼的小心肝是什么?”木梓然和君无羽也算是相互知根知底,不打不相识了,因此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   “这问题问的好!”君无羽眼睛一亮,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笑的分外妖娆。   木允夕三人在仆从带领下来到另一间较为宽敞华丽的厅堂,君无翼斜靠在白玉雕砌成的玉座内,右手支额微微出神。见到三人来了,也只是略微点点头,丝毫没有起身相迎之意。   凭借对方身为一族之主的身份,也的确没必要对她们太过客气。倒是站在他身侧的君仪温婉可人地微微欠身,礼数周全的招呼三人入座,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   相互客套几句之后,颜之晴才不紧不慢的道明来意,期间木允夕一直观察着君无翼的反应。他薄唇轻抿,清浅的眸子看似随意地凝视着手中的茶杯,不知在想什么,以至于颜之晴说明来意之后他仍旧面无波澜地出神。   直到身旁的君仪轻咳一声,他才将支额的手放下,抬眸淡然的看了颇为尴尬的颜之晴一眼说道:   “恐怕要让颜师妹失望了,火灵芝乃君家祖传圣物,无论是何缘由,皆不会交与他人,三位请回吧。”   君无翼面色平静地拒绝了颜之晴的请求,语气坚定不留一丝余地。颜之晴闻言脸色一变,虽说预料到对方不会轻易交出火灵芝,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丝毫情面不留。   “此事关乎家弟性命,还望火尊通融,我颜家必定会有重谢!”毕竟关系到颜之祁的性命,颜之晴银牙一咬,放下平日高傲的姿态,语气中带了一丝恳求。   君无翼冷然的看她一眼淡漠道:“送客。”   见他完全不为所动,颜之晴有些无措的转头看向默然不语的瑾言。   “听闻君家预天仙已失踪一月有余,不知可有此事?”靠近门边而坐的木允夕看到正要起身离去的君无翼,突然略微抬高声音说道。   闻言,君无翼身形一滞,将目光投向门边的绿衣女子,眸光一沉。见他如此反应,木允夕心中不由添了几分自信,看来她没有猜错。   刚才听了君无羽的一句玩笑话,一路上她一直在思索他口中的‘小心肝’是什么。联想到一个多月前擂台下怒骂君无翼的红衣女子,以及传言他失踪了的未过门的妻子,不由心中明了了大半,因此才会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出口试探。   果然,君无翼目光阴沉的凝视她片刻,唇角蓦然泛起一抹诡异的笑,索性打消了离去之意,再次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允夕师妹此话何意呢?”   木允夕淡淡一笑,泰然自若的缓缓说道:“没什么,只是凭君家的能力,这么久都未找到一个人,看来此事确实有些难办。”君无翼浅瞳一紧,面上依旧笑的淡然,等待她的下文。   “允夕不才,对这推衍之术略有研究,虽然比不上预天仙的鼎鼎大名,但是自问推算一个凡人的去处不难。”   “哦?师妹的意思是想以此来交换火灵芝?”君无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缓缓开口说道。   “不知师兄意下如何?”木允夕眉头一挑,笑盈盈的反问道。她面上虽装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但心中着实捏了把汗,不确定君无翼是否会与她谈这笔交易。她在赌,赌那名预天仙在他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君无翼沉吟半响,然后看着她灿然笑道:“那就依师妹之言。若师妹能知晓柳霏的下落,本尊定将火灵芝奉上。”   “尊上!”身旁的君仪闻言一惊,面色慌乱的看着他,正想开口劝说,却被他挥手制止,只得脸色难堪地退后,目光不善的瞪着木允夕。   “此话当真!” 木允夕面露喜色,兴奋地看向身旁浅笑不语瑾言,以及明显松了口气的颜之晴。   “本尊决不食言。”君无翼此时目光也不似刚才那般淡然,看向木允夕的目光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期待。   “既然如此,此事不宜担搁,请君师兄将柳霏姑娘的生辰八字写给我。”   君无翼接过仆从呈上的纸笔,提笔沉吟片刻,眉头微蹙却始终无法下笔。犹豫了一下,对一旁的仆从吩咐道:“将伞儿唤来。”木允夕和颜之晴面面相觑,生怕他又变卦了。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被领进来,依次朝君无翼等人行礼。   “不必多礼,”君无翼挥手示意她免礼,神色温和的问道:“你家小姐的生辰八字你可知道?”   此言一出,木允夕不由怔了怔,这才明白他叫这名为伞儿的丫头来的缘由。不过他和柳霏不是有婚约吗?为何却连她的生辰八字都不知晓?就在木允夕纳闷的期间,名为伞儿的丫鬟已经呈上了柳霏的生辰八字,   木允夕稳了稳心神,一只手按在腰间的玉牌上,白光一闪,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珠子赫然出现在掌心。   “看来师妹这块玉牌也是个宝贝。”君无翼目光闪了闪,挥手示意所有人都下去。   木允夕不在意的笑笑,修仙之人本就法宝众多,为了出门携带方便,都会炼制乾坤袋一类的空间法宝。而她腰间的玉牌,正是多年前木蓝峥无意中觅得,分与她和木梓然一人一块。   后来经瑾言提点,才知道这是一种罕见的空间灵玉,内部自成空间,虽谈不上容山纳海,装些随身之物还是绰绰有余的。   木允夕凝神屏气不再言语,缓缓将灵念注入手中的碧螺珠之内,珠子顿时幽光绽放。她将写有生辰八字的纸张轻轻靠近珠子,弥漫在珠子内的蓝光逐渐形成漩涡状,将纸张吸了进去。   木允夕吸了口气,眸中幽光闪烁。幽蓝色的光焰蓦地一抖,如烛火般跳跃萦绕。大厅内一时间寂静无声,众人皆面色凝重地凝视这她掌心妖冶的蓝光。唯独坐在她身旁的瑾言,悠然自得地端起茶杯浅酌,唇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约莫一盏茶时间过后,碧螺珠表面的蓝光突然剧烈的翻腾起来,木允夕秀眉微蹙,左手迅速拈诀向光团一点,渐渐压下了躁动的趋势。然而,就在她略微放松之时,看似平静的蓝光陡然‘嘭’的一声炸裂开来,化为点点星光消散殆尽。   “怎么会这样!”木允夕脸色微变,眉头紧缩喃呢道。   “如何?”颜之晴早已起身上前,神色不安的看着她。木允夕摇摇头,看了看玉座上同样脸色不太好的君无翼,一咬牙再次闭目推衍起来。谁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同样的情景再次出现,碧螺珠表层的蓝光再次炸开,震得木允夕倒退数步,被瑾言拦腰一扶才稳住身形。   “不知允夕师妹可有什么发现。”见她接连两次出现变故,君无翼面无表情的沉声问道。木允夕抿唇不语,瑾言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柔声道:“告诉他吧。”   木允夕仰头对上他的目光,心神一阵恍惚,不由点点头说道:“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柳霏姑娘应该在一年前就归天了。”    ☆、重回仙兽岛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柳霏姑娘应该在一年前就归天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均是脸色一变。君无翼细长的凤眼蓦地大睁,一时间竟未斥责她所言荒谬。站在他身侧的君仪很快恢复如常,冷笑一声说道:“木姑娘莫不是在说笑?上次试仙会上你们也都亲眼见过柳姐姐了,难不成想说光天化日之下,看到的是鬼魂麽!”   木允夕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这些年来她对自身在推衍之术上的造诣颇为自信,可如今所得结果确实太过匪夷所思,连她也禁不住怀疑起来。   “木姑娘是不是哪里搞错了,要不要再试一次?”颜之晴失望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劝道。   木允夕摇摇头,接连两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她不认为第三次会有什么奇迹出现。没能替颜之祁讨到火灵芝让她有些愧疚,一时间竟有些不好意思面对颜之晴。   “之晴不必担心。”瑾言神色柔和的安慰颜之晴,抬眸含笑看向面无表情的君无翼。“在下有一位朋友,十分精通这推衍之术,想来请她帮忙定能知晓柳霏姑娘的下落。”   未等君无翼回答,一旁的木允夕眸光一亮,惊呼道:“对了,红霄姐姐!”   瑾言笑着朝她点点头,继续语气温和地说道:“不过救人之事不可担搁,听闻火灵芝皆是一株两枝,还请阁下先交付一半灵芝,让之晴带回去救人。至于剩下的一半,等找到柳霏姑娘之后再兑现不迟。”   一席话说的不急不缓,字字清晰。木允夕微微张了嘴,实在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凭什么认为君无翼会答应这样的要求?玉座上的君无翼闻言先是略微皱眉,很快便啼笑皆非的看着他。   “阁下凭什么认为本尊会答应?”   对方的回答似乎在瑾言意料之中,他浅浅一笑,嘴唇轻启直接与君无翼传音而去。只见君无翼脸色蓦然一变,眉头紧锁沉思不语。瑾言唇角微笑依旧,神态自若站在原地等待他的回答。君无翼神色阴晴了好一会,最终轻叹一声:“就依阁下所言。”   此话一出口,木允夕和颜之晴都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一直以来困扰两人的问题,就被瑾言这么三言两语解决了?   瑾言笑吟吟地朝君无翼点点头,“那么事不宜迟,在下会立即出发,火灵芝就由之晴带回去吧。”对此君无翼并无反对,亲自取了一半的火灵芝交与颜之晴。   瑾言将龙芷草一并交给她,拟了药方叮嘱了一番服用救治之法,看着她御风而去之后,才彬彬有礼的与君无翼等人道别,带着木允夕驾云而去。   “你和君无翼说了什么?为什么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交出火灵芝了?”   前往仙兽岛的途中,木允夕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道。瑾言啼笑皆非地看她一眼,笑的高深莫测。见他不打算告诉自己,木允夕索性不再问他,开始考虑接下来如何是好。   虽然能见到红霄她很高兴,但是要再一次踏上仙兽岛,着实让她有些心中忐忑。就算这些年她实力大增,可是面对岛上千奇百怪的妖兽,还有类似饕餮那等凶兽也完全没有把握。   不到小半日光景,木允夕便看到了隐约在浓雾之中的岛屿。瑾言在半空中停下,右手打出一记印诀,环绕在岛屿周围的雾气顿时翻滚起来,逐渐朝两侧散开,形成一条通道。   “这是,结界?”木允夕讶异地随他一起沿着临时的通道飞进层层雾海,记忆中上次来此时,她好像没有看到这么多的雾气。   穿越浓雾,眼前豁然开朗,瑾言拉着她落在地面上,再次朝天空一挥手,周围才恢复了原样。   “仙兽岛外有仙祖布下的结界,以防此处妖兽外出祸乱人界。只有修炼至化形,有了一定灵智并经过仙人点化后,它们才能外出。”因为上次两人是被直接传送进岛的,所以他一直没有将这些告诉木允夕。   木允夕了然的点点头,她以前还一直纳闷为什么这里的妖兽不会跑出去,原来还有这样的结界。   “我们快去红霄姐姐那里吧,瑾言?”见瑾言转身盯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木允夕连忙提醒。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带着她再次腾云直奔红霄洞府。   瑾言恢复了仙力之后,一路上所遇妖兽皆争相避让,因此两人很快便飞至岛中心,落在了红霄洞府附近的空地上。   “这是什么地方!”木允夕瞪着面前繁花盛开,青翠秀美的景色惊叹。记得上次来,这里明明是一片光秃秃的荒山,连半根野草都没有,而此刻却这般景色宜人,她忍不住怀疑瑾言带错了路。   “你们两人跟了一路,还不现身?”瑾言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无奈说道。   木允夕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一阵爽朗的笑声过后,一高一低两个身影慢慢显出身形。   “我就知道瞒不住你。”略高的身影一袭黑色锦袍,正是君无羽。   “不愧是瑾言哥,我可是对这幻身之术很有自信呢。”略低一些的曼妙身影,笑吟吟地走上前,俏皮地朝木允夕眨眨眼睛。   “然然!”木允夕看清来人面容后一惊,正是木梓然。“你怎么会在这?”   “嘿嘿,”木梓然不好意思的笑笑,如实说了此番前去君家之事。免不了被木允夕责备几句,她吐着舌头往瑾言身后缩,撒娇道:“我也想来见识一下这仙兽岛嘛,没准还能抓只妖兽回去玩!”   “我们还是先进去吧。”瑾言安抚两人几句,率先朝前方的山壁走去。上一次荒芜的山壁此时树藤缠绕,郁郁葱葱。上次见过的小妖再次自地底浮出,恭敬有礼地引领几人进入一扇宽敞的石门。   木允夕这才意识到,原来上次被红霄整了,明明可以通过正常的方式进入洞府的。   果然,洞府内景色焕然一新,原本昏暗的石洞笼罩在柔和的日光中,地面纯白如玉,依稀可以倒映出人的身影。原本凹凸不平的墙壁此时雕镂精美,装饰着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宝石。   走进正厅,原本只有几张简陋石桌的大厅,此时凭空多出一条清澈的小溪,各类鲜花沿溪水丛生,阵阵花香扑鼻。   蜿蜒的木桥横跨其上,木桥尽头,圆形的石台耸立在水中,树藤编制的秋千微微荡漾。红霄一袭红裙靠在秋千上,双目微合。察觉到几人来了,才慵懒地伸个懒腰,娇媚一笑朝几人招手。   一番寒暄过后,红霄招呼几人在石台中央的石桌前坐下,吩咐小妖奉茶。   “好精妙的幻术。”木梓然打量四周良久,由衷感叹道。   “小妹妹眼力不错!”见她一眼就看出了此处所有景物皆是幻术所化,红霄不由诧异地多看了她几眼。   “既然如此,上次来为何是那番模样?”木允夕抿了口茶,好奇的问。   “上次临近天劫,哪有闲心弄这些。”红霄轻笑,少不得又揶揄了瑾言两句。众人调笑一阵过后,瑾言缓缓道明来意,也不问红霄肯不肯帮忙,直接将写有柳霏生辰的纸条塞给她。幸好红霄倒是十分豁达,接过来二话不说开始推衍柳霏的下落。   “如何?”见到红霄再次睁开眼眸,木允夕期待的看着她。   “有些意思。”红霄若有所思的凝视红光绽放的珠子片刻,干脆将写有柳霏生辰的纸条一甩,再次推衍起来。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她轻轻吐了一口气,翻手间将一个青色的卷轴贴在额间,红光闪烁之后才再次睁开眼睛。“具体地点,我已经拓印在这卷轴中,你们按此便能找到她。”   “真的!”木允夕闻言大喜,兴奋的接过青色卷轴。“为什么我不管怎么推衍,都显示她已经死了呢?”想到前两次的尝试,她不由泄气地嘟囔道。   “这可怪不得妹妹。”红霄娇笑一声,拍着肩膀安慰她,“这位柳霏姑娘的情况确实有些特殊。”   “此话怎讲?”君无羽喝茶的动作一滞,好奇的问道。   “等找到了,问她本人去。”红霄神秘兮兮地闭口不语。   众人调笑一番过后,并未立即动身离去,而是在红霄热情的挽留下决定留宿一夜。木梓然忽闪着大眼睛要求在岛上四处逛逛,见识见识。   木允夕以太危险为理由,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委屈的嘟起嘴,闷闷不乐地坐着,一副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红霄安慰几句,答应带她到洞府附近转一转后,她才一扫刚才的忧郁,精神抖擞地跟着红霄一同去了。木允夕无奈的叹道,她这妹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还是这么会撒娇。这话被坐在一旁,深知木梓然本性的君无羽听到后,顿觉一阵无语。   通过晚膳后,木允夕被安排到上次住过的石室休息,她将一直沉睡在冥莲剑中的丸子唤出,将它安置在床上玩了一会,便靠在床边开始出神。   “妹妹睡了吗?”门外传来红霄细软柔媚的声音,木允夕一个激灵坐起身,快步走到门边为她开门。红霄笑吟吟地拉着她坐会床边,一双媚气十足的桃花眼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笑道:“上次匆匆一别未能好好看看妹妹,今儿可得仔细瞧瞧。”一边说着,一边赞赏地点点头,“妹妹如今这模样生的,连我瞧着都禁不住春心荡漾了。”   木允夕尴尬地干笑两声,很想说春心荡漾的是她才对。   “妹妹可曾原谅他了?”见她神色有些恍惚,红霄朱唇微微一勾调笑道。   木允夕怔了怔,乌黑的眸子瞬间暗了几分,抿唇沉默片刻才叹道:“我并未怪他,只是……”   红霄凝视她低垂眼睑黯然失色的样子,不由无奈的扶额,“我当初提点妹妹,原是想让你主动些,点醒瑾言那个榆木脑袋。可如今看来,妹妹真是丝毫不逊色于他。”语毕,红霄恨铁不成钢地伸出手指狠狠戳了戳她的额头。   木允夕捂着微红的额头惊诧地看着她,支吾半晌,才咬着下唇轻声说:“我不可能喜欢他……”   “我听梓然妹妹说了你最近的表现,好重的酸味儿!这不是喜欢是什么?”红霄眨了眨美眸,眼珠一转俏皮地笑道。   木允夕闻言双目微瞪,愣了许久才慌乱地摇头否认:“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这是为何?”红霄兴味盎然地看着她忽红忽白,变幻莫测的脸色,忍着笑意问道。   “我、没了情丝,怎么可能还会喜欢他呢。”木允夕声音微微颤抖,神情严肃地说道。   红霄闻言倒是略微讶异,不过很快便叹了口气再次笑道:“若妹妹还不信,那我问你,你看到瑾言和其他女子在一起,可会觉得心中不舒服?”   回想每次看到他与颜之晴说笑时心中烦闷的感觉,木允夕底气不足的喃呢:“这、这不可能吧?我明明已经没有情丝了,怎么会……”   红霄见她这番模样,禁不住掩口轻笑,指着她的心口说道:“所谓情由心生,只要这颗喜欢他的心还在,那么对他的情自然会油然而生。”   一语惊得木允夕蓦然睁大眼眸,原来连日困扰她的那股无名怒火是因为她醋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恍然回神,发现她正呆坐在石桌边,红霄早已离去。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决定去见见瑾言。她轻手轻脚地摸出房门,好不容易摸到瑾言房间外,只见房门半掩,幽光从屋内溢出。她稳了稳心神正准备敲门,红霄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吓得她立即屏息躲进黑暗中。   “得了吧,少用这番借口来敷衍我,别人不知道,我难道还不清楚麽?推衍区区凡人的下落,怎能难住你堂堂灵君!你不就是想找个借口带允夕妹妹来重温一下当年的经历麽!”   屋内传出瑾言尴尬地轻咳声和红霄的笑声。躲在黑暗中的木允夕面上一红,唇角泛起笑意。   红霄独自笑了一会儿,换上正经的语气说道:“你帮她们我没意见,不过也要注意分寸,我可不想你走涟漪的老路。”瑾言没有回答,屋内陷入短暂的沉寂。良久,红霄才无奈叹口道:“虽说允夕是涟漪一缕残魂转世,可如今毕竟仍是个凡人,你还是早点带着她专心修炼,少去管那些凡人之事了。”   他们接下来说了什么,木允夕一句也没有听到。她脑海中只回响着红霄那句“是涟漪一缕残魂转世”,她眼神空洞地盯着黑暗的石壁,喃喃自语道:   “原来,这就是他喜欢我的理由……”    ☆、聚仙阁     第二日清晨,木允夕带着木梓然向红霄辞行。瑾言走到她身旁,木允夕面无表情地看了如往日一般温和浅笑的他一眼,冷冷说道:“如今已知晓柳霏下落,火灵芝我会自己送去颜家,我们就此别过吧。”   瑾言眸光一怔,有些不知所措地轻声道:“夕儿,你生气了?”   “灵君言重了,木允夕区区一届凡人,怎敢生灵君的气,但是请灵君对人好之前好好认清楚,纵使归来花满树,新枝不是旧时枝。我是木允夕,不是涟漪!”她表情僵硬地拉着一脸茫然的木梓然腾空而去。   没过多久,红霄神色复杂地赶上两人,并未多问只是默默地将两人送出岛,目送她们离去。   “姐!”赶了半日路,木梓然终于忍不住开口想问个明白。   “少说废话。”木允夕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我可不信姐姐你真会因为这种事生他的气!”木梓然赶到她身前,扭头看着她。   “你不懂。”木允夕叹口气,摇头避开她的视线。想到昨晚无意间听到的对话,以及离别时瑾言不知所措的神情,她心中泛起一阵苦楚。   木梓然见她不语,也不再多话,两人一路沉默赶往君家。抵达火瑚岛后,木允夕将卷轴交给君无翼,他立即派人按照卷轴所示之处前去打探消息,确定属实后如约奉上另一半火灵芝。   木允夕将火灵芝给木梓然,让她带去颜家救颜之祁,她则决定留下助君无翼救出柳霏。经过一番调查,木允夕等人得知柳霏所在之处名为聚仙阁,是十大门派联合修建的交友沟通场所,在修仙界颇具名气。   君无翼眯着眼睛听完汇报,冷哼一声让门下长老弟子们按吩咐部署,他则带了木允夕和曾经与她一战的君楚之立即动身前往。当木允夕看到一名君家弟子牵上一只形似老虎的妖兽,恭恭敬敬交到君无翼手中时不由哑然,感叹真不愧是一族之主,出个门都要如此大的排场。   “此番前去救人,君师兄确定要带此兽?”   君无翼淡然的看了妖兽一眼,并不理睬她。木允夕皱眉,脸色有些难堪。   身旁的君楚之尴尬地上前解释道:“木姑娘有所不知,因为柳姑娘无法御器,尊上这才带此兽同去。”   木允夕闻言反倒有些诧异,看不出君无翼这人还挺有心,因此也不再说什么,拈诀率先腾空而去。以三人的速度,约小半日便赶到传闻中的聚仙阁。朱红色的楼阁临湖而立,鸟语花香,入眼便是一番美景。   三人降下云端后,立即有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俯身恭敬道:“尊上,一切准备就绪。”   君无翼点点头,转身对君楚之吩咐道:“你跟他们过去,将这里围了。本尊未找到人之前,不许任何人离开。”   君楚之点头,犹豫一下对木允夕轻声说道:“木姑娘请小心。”说罢随黑衣人转眼便不见了。木允夕愣了一下,纳闷君楚之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自从上次一战,他好像变了不少,对她的态度可以说转了一百八十度,真让她惶恐万分。   “二哥!”一声清脆的叫声突然响起,紫霞闪过,一名紫衣少女落在两人身前,神色颇为欣喜。   “你怎么来了。”君无翼板起脸沉声说道。   “你们来救柳霏姐也不告诉我!”少女笑的大大咧咧,作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   君无翼闻言无奈地叹口气,显然对这名少女颇为无奈。他转身指着少女向木允夕介绍:“这是本尊的表妹,君如嫣。如嫣,还不见过允夕师姐。”他瞥了一眼盯着木允夕傻笑的君如嫣催促道。   “不是说了不许叫这个名字吗!我要改名,叫我君无翎!”刚才还笑嘻嘻的少女闻言脸色一变,瞪着他凶巴巴地说。   “取名之事岂能由得你胡闹”君无翼哭笑不得地瞪她一眼。   “我不管,反正不许这么叫!”   “不许耍性子!老老实实在此等着,不然我派人将你扔回去。”君无翼不再和她多说,朝木允夕使了个眼色,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喂!那我在这里做什么啊呀?”君如嫣着急地找天空喊了一声,久久无人回应。她咬牙切齿地一跺足,朝聚仙阁飞去。   与此同时颜家   因服了龙芷草和半支火灵芝,颜之祁体内寒毒祛了大半。虽然恢复意识了,但因为元气大伤仍旧十分虚弱,众人也不便多扰,让他安心修养。木宸守在颜之祁床前,看着他苍白的睡颜出神。   颜舜华轻叩房门,示意他跟出去。木宸替颜之祁掖好被角,起身跟去。   “祁师弟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你打算何时离开?”颜舜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木宸一怔,犹豫一下答道:“允夕会带另一半火灵芝回来,要我在此等她。”   “哼,等她?”颜舜华嘲讽地冷哼一声,绕着木宸讽刺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也得意不了不多久了,我很期待木家人知道你的身份之后会有何反应。”   “你说什么。”木宸闻言一怔。   “不必担心,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了。”   “你做了什么?”不好的预感笼上心头,木宸不禁脸色微变。   “没什么,不过是给木蓝峥送了点东西。”颜舜华得意的掀了掀唇角,如愿看到他脸色大变。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清脆的笑声传来,黄衣身影翩然从屋顶翻下,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用两根手指夹着一封密函,冲颜舜华炫耀的摇了摇。   “我还纳闷君无翼怎么变蠢了,原来是你的主意!”   “梓然!”看清来人的面容后,木宸神色颇为慌乱,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怎么会在你手里?”颜舜华讶异地盯着她手中明显已经拆封的密函,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在她看来,即使没有送到木蓝峥手中,只要拆开的是木家之人,她的目的便达到了。   “没什么,碰巧撞上了一个鬼鬼祟祟擅闯木家之人,顺手搜来的!”木梓然不在意的耸耸肩,轻描淡写说道。   闻言,颜舜华双目一凝,似乎不太相信凭眼前的少女可以解决她派去的人。   “既然如此,相信你已经看过里面的内容了,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吧。”她很快重拾镇定,笑的分外阴霾。木宸脸色更白了几分,紧抿薄唇不语。   木梓然笑吟吟地点点头,一脸天真的看着神色得意的颜舜华,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说道:“不过相比之下,我更好奇,颜烽呈如果知道他钟爱的弟子居然是君家派来的奸细,会是一番什么表情?”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颜舜华敛去笑意,平静的看着面前一派天真的少女。   木梓然见她外表依旧镇定自若,不禁赞许地点点头,啼笑皆非地绕着她转了一圈,贴近她耳边轻声道:“要是告诉颜之祁,你其实是君家内门长老之女,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你!”颜舜华双目蓦地睁大,难以置信地瞪着面前看似纯真无邪的少女,嘴唇微抖。木梓然无辜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原本满是戏虐笑意的眸中寒光一闪,“我真是有点佩服君无翼了……”   颜舜华只觉浑身一颤,她清晰的在面前的少女身上感觉到稍纵即逝的杀意,禁不住退后两步,内心波澜起伏。   “放心,只要你不再做多余的事,本小姐不会为难你。”木梓然重新挂上了天真无邪的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而且颜家和君家窝里反,我瞧着挺有意思。只是可怜的颜之祁呦!”她无奈地摊摊手,不理会颜舜华凝固的表情,转身朝木宸走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身后传来颜舜华有些颤抖的声音。木梓然没理她,亲昵地拉着木宸的衣袖往屋里走。   “打伤之祁的,是君家之人?”颜舜华忍不住追上前,朝她喊道。   “谁知道呢!”木梓然歪着脑袋看她一眼,耸耸肩拉着走近颜之祁的房间,朝愣在原地的颜舜华用力关上房门。房内,颜之祁依旧安然沉睡,空气中心香淡淡弥漫。木梓然好似很开心看到颜舜华最后那难看的表情,哼着小曲儿坐在桌边笑。   “梓然。”木宸尴尬地站在门边,面色复杂地看着她,良久,才苦涩地说道:“你都知道了?”   木梓然抬眸,眨眨眼睛点头。   “我……”   “宸师兄可还记得当初答应过我姐姐的事?”木梓然突然轻咳一声,敛了笑容正色道。木宸一怔,诧异地看着她,半晌才微微点头。   “那就行了!”木梓然闻言立即笑弯了眼,三两步蹦到他身边,“既然姐姐相信宸师兄,那我也相信!”说着,她当着他的面掏出刚才的密函,揉了揉扔进香炉中,顷刻间燃成灰烬。“此事休要再提,宸师兄大可放心,绝不会有人知道。”   木宸愕然地看着她灿烂的笑颜,仿佛很难将面前深不可测的少女,与从小到大天真烂漫的木梓然看作一人,他恍然觉得也许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你刚才说,打伤祁儿……祁师弟的是君家之人,可有此事?”木宸朝她释然一笑,随即想到她刚才的话,不由脸色一沉。   木梓然皱眉想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虽然只是猜测,但君家多半脱不了干系。”   “这是为何?”   “其实自从三年前姐姐被莫名其妙传送到仙兽岛之后,我调查了许多。发现这些年来君家、颜家和其他几个门派来往甚密,而且我猜测他们之中还有与仙兽岛有关系之人。”   “你是说,他们与妖兽勾结?”木宸闻言大惊。   “我是这样怀疑的,所以想趁机去仙兽岛打探一番,不过可惜,被瑾言哥发现了。”木梓然叹了口气。   “不论如何,还是应该尽快将这件事禀告师尊。”   “嗯,我这就回芝灵岛。”木梓然神色凝重的点头。    ☆、蛇妖   聚仙阁   成功潜入聚仙阁之后,木允夕终于忍不住低声问:“将你表妹一个人留下,没关系麽?”   君无翼自顾自观察四周一番,才不缓不慢地说:“如嫣那丫头向来机灵,即使放着不管,她也会自己找事做。而且她是君家之人,没几人有胆子动。”   想想上次三族会便是她和木梓然斗得不相上下,木允夕点点头不再多问。确定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君无翼带着她径直潜入内庭,来到一座假山前轻敲了一下左边凸起的石头,假山后豁然开启一扇暗门。木允夕忍着惊讶跟在他身后,走了大约半盏茶时间才走出密道。   “你怎么知道这里别有洞天?”木允夕看着眼前幽静秀美的庭院,怀疑地低声问。   君无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两人灵巧地避开数波巡察侍卫,一路无波安稳潜入内院。远远看见一名女子懒散地靠在软椅中,身边围了数名丫鬟,正在兴奋地议论什么。   木允夕心中估摸了一下附近侍卫的数量,不敢冒然出手,只能小心翼翼地等待时机。   “所以说,既然情投意合就要大胆告诉对方,不要学那些个娇小姐们遮遮掩掩、畏首畏尾的,一不留神就做作了。”   靠在软椅中的女子一边剥葡萄一边指着右手边一名丫鬟说:“我瞧你面色红润,红鸾星似有吉兆,听我的,看准了谁就去告白,准保错不了!”此女立刻红了脸,其他几名丫鬟更是一脸狂热地看着靠在软椅内的女子,木允夕这才认出女子正是当日在颜家有过两面之缘的柳霏。   可是,这是被掳走之人的待遇麽?木允夕汗颜地看着为她又是捶肩又是奉茶的一群丫鬟,怎么看都觉得是个享清福的大小姐。木允夕神情怪异地看向君无翼,发现他嘴角居然噙着罕见的柔和笑意。   “你又在招摇撞骗了。”见到柳霏没事,君无翼再也没了顾忌,挥袖间将周围数名丫鬟卷出。   柳霏看到突然出现的他眸光一亮,正准备叫他名字,然而看到身后跟着的木允夕后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阴晴不定好一会,才作出一副感激状,掩面说道:“官人呐,您风流快活完了,终于想起奴家来了,奴家真是感激涕零不知所言……”   木允夕明显看到君无翼嘴角抽搐几下,脸色很是难看。偏偏周围一群侍卫没有眼头见识,冲上来抓人,被君无翼一把火烧了个焦黑。既然人已经救出,他们自然不必再偷偷摸摸。联系了君家埋伏在附近的人之后,君无翼当着众人面招出银白长戟,一戟将聚仙阁正殿劈成废墟,看的木允夕一脸震惊。   “何人敢在此放肆!”三名修为较高的老者愤怒的飞出,看清君无翼后皆是一脸错愕,其中一名锦衣老者忍着怒火上前:“敢问火尊这是为何?”   “今日只是教训,再敢动本尊的人,有如此匾!”语毕一挥手,数尺高的匾额瞬间化为灰烬。三名老者僵在原地,皆是敢怒不敢言。君无翼冷哼一声,带着众人离去。   今日算是见到霸道的人了……木允夕同情地看了一眼身后破破烂烂地楼阁感叹。既然已经救出人了,她也不打算再回君家,客气地向众人告辞。君无翼看着她的眼神不复往日的清冷,轻叹一声道:“请师妹借一步说话。”木允夕见他神色较为严肃,便朝君楚之等人略一欠身,随君无翼而去。   “不知师兄有何见教?”两人远离君家众人之后,木允夕停下脚步问。   君无翼沉默片刻,略一抱拳道:“今日之事多谢允夕师妹,他日师妹如有需要,本尊绝不推辞。”   见他言语间带着罕有的诚恳,木允夕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师兄严重了,允夕惭愧未能帮上什么忙。”   君无翼微微一笑,犹豫了一下说道:“师妹是有大气度之人,当年之事本尊便不再多说。不过奉劝师妹一句,莫要小瞧了颜烽呈,当年之事他亦有参与。”   “哦?”木允夕皱眉,她当然明白他口中‘当年之事’所指为何,“听师兄此言,恐怕不止有他吧?”   “的确,十大门派中亦有人参与。”   “如此兴师动众,还真是太看得起我木允夕了。”木允夕心中骇然,没想到当年她这个一无是处之人,居然会有如此多的人算计,还是说他们真正想算计的是木家?   “本尊只是想提醒师妹一句,能将你送入仙兽岛绝非普通人可以办到,还望师妹多加小心。”君无翼再次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回芝灵岛的路上,木允夕一直思索君无翼的话。   确实,她很早以前就怀疑过与仙兽岛有关之人也搀和进此事,否则凭君无翼等人绝对无法将她直接传送到仙兽岛内部。但是她不明白,仙兽岛向来不与外界接触,更谈不上会主动算计她一个凡人。难道木家何时招惹了化形的妖兽?   可它又是如何勾结上君颜两家及其他门派的呢?越想越摸不透,她叹了口气专心御剑,打算先回去将这些事禀报木蓝峥再从长计议。   远远看到被碧波围绕的岛屿,木允夕松了口气,嘴角泛起笑意。蓦地,尖锐的钟声刺破宁静,让她全身神经随之一紧。   “三声?这是……”钟声响过三声渐渐归于平静,木允夕却心中一紧,加快遁速急急朝木家飞去。匆匆穿过外院,众多外门弟子均是三五成群一脸茫然,木允夕直接掠过众人赶至内门。   木家正厅   “近来其他宗派接连有弟子丧生,云罗宗甚至殒了一名长老。”   “颜家遭袭之后更是人心惶惶,谁知如今我木家也……欸……”   木允夕走进门看到厅内坐满了木家众位长老,甚至常年闭关,连她都数年未见的大长老都到场了。木蓝峥脸色阴沉地坐在上座听众位长老议论,右手搭在扶手,上好的紫檀木被他捏的吱吱作响。   “爹爹,出什么事了?”木允夕上前问道。   “你回来了。”见到木允夕回来,木蓝峥神色略有缓和,“之后再听你详细汇报,你、先去看看你妹妹吧。”他说完叹了口气,脸上的愠色转为担忧。   “然然出什么事了吗?”见他如此表情,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起。   木蓝峥摇头不语,只是叹气。   “允夕,跟我来。”坐在长老席首位的中年女子身着青色道袍,容貌端庄中透着威严,正是木家大长老木云幽。木允夕点点头,跟着她朝怡静轩走去。   “云姨,然然她怎么了?”木允夕压下心中的焦虑,沉声问道。木云幽虽是木家大长老,但因为曾经与木允夕的娘是同门师姐妹,两人年轻时风光无限、备受瞩目,关系甚是亲密。因此,木允夕姐妹两人私下里都叫她“云姨”。   木云幽身形微滞,叹道:“你进屋一看便知。”她指指木梓然的房门,蹙眉看着她。   木允夕抬脚缓缓走向房门,她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幼时的一幕幕浮现脑海,记得七岁那年,她带着木梓然在后园玩耍,木梓然脚下一滑跌进湖中,她眼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在湖中沉浮,最终没入湖中。   她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竟忘记喊人帮忙,只是蹲在湖边大哭起来。不知哭了多久,她昏昏沉沉的发现正躺在自己的床榻上,木梓然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趴在她床边,见她睁开眼睛高兴的问:“姐姐,你没事吧?”   她一把抱住木梓然,鼻涕眼泪抹了她一身。她痛恨自己因为懦弱没有去救妹妹,而木梓然却丝毫不怨她,还替她担心。从那一刻起,她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何事都会保护妹妹,一直一直……   当年木梓然落水时那种恐惧绝望的心情再次压抑在心间,木允夕忍着喉间窒息之感推开房门。木梓然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身上多处包扎着绷带。木雅弈红着眼睛趴在床边,见她进来立即起身。   “这是怎么回事!”木允夕鼻子一酸,哽咽地问。   “她回来时受了重伤,来不及交代清楚缘由就昏过去了。”木云悠拍拍她的肩膀,走进屋在床边坐下。   木允夕颤抖着轻轻握住木梓然的手,内心困乱一片。她从来没有如此害怕,害怕她再也醒不过来,害怕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听不到她的欢笑。   “梓然昏迷之前只说了一句:蛇妖。”木云悠犹豫一下,对木允夕说道。   “蛇妖?果然是妖……”木允夕双拳紧握,双眼泛红的起身冲出。她绝不原谅伤害木梓然的人,无论对方是何人,都绝不善罢甘休。   “你到哪里去?不要如此鲁莽。”木云幽拦在她身前,语气中带着不容违背的意味。   木允夕紧咬嘴唇与她对峙,身体突然蓝光大绽。木云幽被这突然的光刺得眼前一晃,退后数步再次睁眼,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木允夕闭目坐在丸子身上,碧螺珠悬浮在身前幽光绽放。她模糊地看到木梓然归途中遭遇偷袭,与一名黑衣女子纠缠中双双受伤。虽然看不清女子的脸,却看到女子受伤之后幻出的本体,果真是一条通体黑褐斑驳的大蛇。   木允夕一路追寻,来到福溪城附近一座荒山。山上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像是不久前经历过一场大火,到处弥漫着呛人的黑气。她精神集中地四下查探,终于发现了一处与刚才看到相仿的山洞。她拔出止水剑轻手轻脚地潜入山洞,洞中漆黑一片,只能摸着岩壁慢慢前进。   手指滑过粗糙的岩壁,突然接触到一片冰滑之物,她心中陡的一颤,正对上一双在黑暗中泛着寒光的黄瞳。   ‘铮’的一声,木允夕下意识挥剑,正撞上重重扫来的蛇尾。她的身体向后飞去撞在石壁上,只觉五脏六腑一顿翻滚,差点喷出一口血来。耳边风过,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她顾不上疼痛立即追了出去。   “给我站住!”追着黑影飞过大片山脉,木允夕心中一急将发间幻成簪子的冥莲剑掷了出去,丸子幻成巨兽挡下黑影。黑影身形一滞,缓缓转过身,现出娇美的容颜。   “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要逼我动手。”女子冷冷地盯着木允夕,黄瞳微缩。   “不管你是何人,既然伤了我妹妹,就给我留下!”木允夕不愿和她多说,心中的愤怒一鼓作气迸发出来,挥剑朝她刺去。黑衣女子双目寒光一闪,周身黑气绽放,朝她卷去。   刚一出手,木允夕就看出女子的不凡,绝非她可以轻易取胜。幸而有丸子从旁协助,也算斗得旗鼓相当。黑衣女子意识到丸子的威胁,略一沉吟之后,翻手间变出一个黑色圆环,朝丸子掷去。丸子不妨之下来不及躲闪,圆环正好套在它脖颈上,黑光闪烁。丸子呜咽一声伏在地上,伸着爪子想摆脱圆环。   “丸子!”木允夕见状大惊,俯身想帮它解下圆环,无奈圆环坚硬无比,无论如何也不见丝毫松动。丸子呜咽几声,身上白光闪动,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冥莲剑身中。没想到对方有如此法宝,木允夕神情凝重的起身,握紧手中的长剑。   黑衣女子长且粗的尾巴横扫而来,尾上的鳞片坚硬无比,‘铮’的一声将木允夕手中的止水剑撞出龟裂,而她只是不痛不痒地看了看尾巴上沾染的冰晶,再次横扫而来。木允夕不敢硬接,左手拈诀催动她最强的防御之术,同时凝聚出成片水幕将蛇妖层层围住,凭借水幕掩去身形,在蛇妖错乱之时从水幕中跃出挥剑直刺要害,剧烈的碰撞让两人皆后退数步,她手中的止水剑在碰撞中彻底断成两截。   木允夕顾不上心疼,刚拔出冥莲剑,就被黑衣女子打出的黑光缠住。右手被牵制住,她左手打出一记‘穿石指’,顺势扑向前摆脱束缚。   木允夕使出浑身解数,却依旧占不到伤风,她知道此女在与木梓然一战中已然受伤,否则更是难以对付。攻击再一次被对方化解后,木允夕咬牙下定决心,右手紧握冥莲剑柄,左手食指与中指抚上剑身,凝神静气轻呼一声:“九天玄冰绽!”   大片的幽莲自剑身绽放,以她为中心铺满泛着幽光的冰莲。此招乃是冰魄凝心诀之精髓,开自冥界的幽莲,沾者万物皆灭。原本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使出,但是如今也顾不得这些,只一心想为木梓然报仇。   黑衣女子向后闪避,长尾依旧被蔓延的冰莲卷入,身体被一寸一寸覆盖。她双手聚集黑色光团,用力抵抗冰莲蔓延。无奈冰莲延绵不绝,一波接一波地层层递进,很快将她围在中间。   缠绕在体表的冰莲朵朵相凝,幻化为更大的冰莲,并散发出强烈的寒气直逼对方身体。黑衣女子原本擅用寒毒,可依旧受不住如此浑厚的寒气。加重的伤势使她被迫隐去长尾,幻成人形,目光阴冷地瞪着木允夕。木允夕口中微微喘着粗气,双手握紧剑柄,与她苦苦对峙。   一股狂风扫过打破两人间的平衡,双方皆被反弹的气流击中倒飞出去。木允夕再也忍不住胸口的疼痛喷出一口血,眼前一黑跌倒在地。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一个熟悉的青色身影立于身前。   “你是何人?”黑衣女子虽然同样受到重创,却硬撑着没有晕倒,警惕地盯着突然出现的青衣女子。   “打伤之祁的是你?”颜之晴目光冰冷地盯着她,青色锦缎漂浮身前,周身气流凛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们一个两个都想来报仇,也要有本事留住我才行。”黑衣女子冷笑,化作一道黑光消失。颜之晴犹豫一下还是放弃追她,而是转身凝视昏迷不醒的木允夕,薄唇紧抿。她思量一番之后眸光一沉,俯身向她手中的短剑探去。   “奉劝你还是住手好,仙剑是会认主的。”   颜之晴浑身一颤,猛然转身循声望去。   “是你”看到不远处坐在巨石上随意玩弄着一面洁白如玉镜子的少女,颜之晴神色大变:“你不是受了重伤……怎么?”   木梓然闻言笑吟吟地掂掂手中的镜子,刺目的白光让颜之晴眼前一阵晕眩,下意识后退数步。   “虽然那蛇妖挺厉害,但想重伤本小姐也不是那么容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颜之晴蹙眉,面前的少女突然给她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瑾言哥知道晴姐姐刚才所做之事,认清你原来是如此心肠歹毒之人,不知会怎样想呢?”木梓然眨眨眼睛讥讽地看着面白如纸的颜之晴,故作担忧地咂咂舌,指着她身后示意她回头。   颜之晴疑惑地转身,下一刻蓦地瞪大双眸。恍然间,瑾言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瑾言哥哥……”颜之晴骇然地踉跄退后几步,很快便回过神来,慌乱地上前解释:“不是的,我不是故意伤她的,我……”   瑾言始终不语,神色清冷地任由她眼泪簌簌而落。   “她这是怎么了?”君无羽突然出现在木梓然身旁,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几步外,泪水涟涟、自言自语的颜之晴。   木梓然摸了摸手中洁白如玉的镜子,抬眸看看僵在原地目光呆滞的颜之晴冷哼一声,伸手勾了她的下巴,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左右开弓甩了她几巴掌。   “胆子不小,敢算计我姐姐,让你在幻觉中哭个十天半月算便宜了!”   颜之晴雪白的脸颊顿时浮起殷虹的掌印,但她依旧眸光涣散,对此毫无反应。木梓然不再理会她,扶起昏迷不醒的木允夕朝木家飞去。   君无羽无奈的耸耸肩,叹了口气还是扶着颜之晴跟了上去。    ☆、仙骨   阳光透过厚厚的床帐丝丝缕缕钻进来,熟悉的红木床顶映入视线。木允夕盯着床顶发怔,半响才记起自己之前的遭遇。她挣扎着想坐起身,撩开幔帐发现此刻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我怎么会在这里。”木允夕困惑地抚上额头,整理混乱的思绪。她依稀记得自己找蛇妖报仇,打得难分难解之时好像有谁出现了。“颜之晴……”脑海中浮现出意识模糊前见到的青色身影,她顿时睁大双眸。   “看来是醒了呢。”床前的两个身影映入视线。   “宸师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木允夕打量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颜之祁问:“你的伤好了?”   颜之祁笑着回道:“托你的福,好的差不多了。”   “祁儿听说你受伤了,非要跟来。”木宸帮木允夕在身后垫了个枕头,拉着颜之祁坐下。   “你……”颜之祁惊讶地瞪大双眸,没有料到木宸会在木允夕面前这样叫他。   “没关系,允夕她都知道。”木宸抚上他的手柔声安慰,与木允夕相视一笑再次看着他说道:“而且,我也不想再像懦夫一般遮遮掩掩了。”   “宸……”颜之祁声音有些沙哑,神色复杂地回握住他的手。   “咳咳!”正当木允夕尴尬地想蒙上被子继续睡时,一声轻咳打断了旁若无人你侬我侬的两人。   “然然!”木允夕如释重负地松口气,惊喜地发现门口因为看到羞红脸的两人笑的分外得意地少女,“你没事了?”   被打断的两位皆是尴尬地站在原地,一个望天一个望地,脸皮相对较厚的一个很快恢复平日嬉皮笑脸的样子,对木允夕说:“她何止没事,简直是活蹦乱跳!”   木允夕仔细打量她一番。发现她面色红润,精神很好,确实不像有伤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木允夕瞪着她质问。   见她神色不悦,木梓然狠狠瞪了颜之祁一眼,陪着笑脸将事情的经过解释一遍。原来那日木允夕冲出去后没多久,木梓然就醒了过来,得知她去找蛇妖算账,急忙拉着来探望她的君无羽前去相助。当然,她有意隐瞒了自己用幻术教训颜之晴的事情。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木允夕皱着眉想了半天,疑惑地问。   “你忘了我们都有这个,”木梓然掏出腰间的玉牌晃了晃,接着说道:“两块玉牌原本就是一块玉,只要注入神念,自然能相互感应。   “这么说,君无羽那小子也来了?”木允夕凶巴巴地问。   “嗯,不过刚才遇到云姨,两人好像认识,我就先过来了。”   听说云姨从十几年前就开始避世苦修,她怎么会认识君无羽?木允夕疑惑地盯着木梓然诡异地笑,脱口问道:“我记得好像看到颜……”突然意识到颜之祁也在场,木允夕将剩余的话吞了回去。   “既然你暂时无碍,我就先带祁儿去休息了。”看出木允夕的顾及,木宸牵着颜之祁准备离开。   “等等!”颜之祁犹豫地看了木允夕一眼,咬着下唇说道:“也许你已经知道,但我还是要说……两年前我故意引诱你去许愿池,除了因为宸之外,其实我还有我爹的原因。”看到木允夕平静的表情。他苦笑一下继续说:“我很抱歉……”   木宸轻轻握住他的手,目光柔和地无声安慰他。   “这事早已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木允夕叹口气盯着他的眼睛问:“我只想知道,他们处心积虑算计我木允夕,到底有何图谋?”   “仙骨。”颜之祁下定决心全盘托出,反而松了口气,“传闻木家先祖因眷恋凡世被剔除仙骨成为凡人,据说只要得到供奉在木家的仙骨,便可即刻成仙。”   “所以他们想利用我姐姐威胁木家交出仙骨?”木梓然冷笑。   “荒谬!”木允夕起的猛拍床沿,“如果真有什么仙骨,我木家之人还需要苦苦修练麽!”   “虽然不知这传闻从何而来,但毕竟对于修仙者来说极具诱惑力,所以……我已将所知一切悉数相告。”颜之祁拉着木宸推门离去。   “姐姐,你别生气了,颜家这笔帐我迟早帮你讨回来!”待两人离去,木梓然立刻换上笑脸安慰。   “我没生气,他能将实话告诉我,我反而有点高兴。”木允夕摇头,她最怕的是继续那种无法互相信任的局面,“刚才有外人在不方便问,你何时学会如此高深的幻术?木家的幻术之法不是早已失传了吗?”   木梓然敛了笑,规规矩矩的缓缓叙述起来。原来当年她意外跌到湖中,垂死挣扎时迷迷糊糊有一股力量将她救起。   因为当时年幼,记忆模糊也就渐渐将这事遗忘,直到两年前,木允夕闭关之后她一个人无所事事,想起小时候落水的事情心中泛起疑惑。她再次潜进湖中,被一股熟悉的力量牵引着进入湖底,发现了一面洁白如玉、雕刻精致的镜子。   木梓然翻手唤出白玉镜子递给她说:“就是这面镜子,当时我试探性的用神念察看,谁知道脑中突然出现了几句陌生口诀,修炼之后才发现原来是木家失传的幻术之法,我猜这面镜子和口诀应该是木家哪位长辈留下的。”   木允夕接过镜子细看,果真不似凡物。她记得大长老说过,木家先祖当年以水系功法和幻术扬名,无奈先祖归隐之后再无后人得其真传,如此玄妙的幻术也就失传了,以至于如今逐渐开始有人怀疑是否存在过。   “这么说,你的伤也是骗人的?”木允夕突然想起当时她明明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躺在床上,绝对不可能恢复的如此之快,“你这没良心的丫头,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木梓然有些尴尬地咧嘴赔笑,“我真的受了伤啦,只不过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而已,姐姐你冲出去的时候我是真的不知道……对了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听到一个惊天大秘密!”   木允夕看到她笑的神神秘秘不怀好意,猜测她刚才一定偷听了大长老和君无羽的谈话,无奈地白她一眼:“什么秘密?”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可能会冒出个妹妹!而且还是你认识的人,你肯定猜不到君如……”   房门轻叩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循声望去,门口出现两名陌生女子。   “你们是?”木梓然起身,警惕地看着仿佛凭空出现的两人。   话音未落,一直乖乖趴在枕边睡觉的丸子就径直朝两人飞去,一头扎到其中一名拥有罕见冰蓝色长发的女子怀中。   女子身着月白色绣有芙蓉花纹的抹胸,藕荷色长裙,薄纱披肩甚是妩媚。她低头宠溺地摸摸丸子圆滚滚地脑袋,略微上挑的美眸直勾勾盯上木允夕的脸。   “你就是允夕?”她不顾两人惊诧地目光,径直走到木允夕身前俯身盯着她的脸嘟哝起来,“嗯……眼睛比涟漪圆一些,鼻子比涟漪挺一些,嘴唇比涟漪厚一些……仔细瞧瞧,这小脸儿长得可真不赖。”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木允夕被她瞧得满脸通红有些气恼,但看对方又不像坏人,只得尴尬地问。   “哎呀,你瞧我高兴的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涟漪的娘亲,青悠。”女子俏皮一笑,指着身后另一名衣着华丽、容貌端庄的女子介绍,“这位是花神,咦,琉盈你怎么了?”   木允夕呆若木鸡地瞪着眼前这位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子,脑子里只有两个字不断回荡:娘亲娘亲娘亲……娘亲?   自称涟漪娘亲地女子伸手拉了拉另一名女子的衣袖,花神琉盈怔怔地盯着站在床边的木梓然轻叹:“真像……”   “像什么?”青悠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打量木梓然一番,蹙眉想了片刻惊道:“紫鸢!”   “紫鸢?”木梓然指指自己,不解地看着两人。   “也许应该称为木紫鸢,她便是你们口中的先祖。”花神琉盈苦涩地笑了。原来木家先祖木紫鸢曾是花神琉盈的爱徒,当年妖界入侵人界,天界派人前往救援,木紫鸢便是援兵之一。她帮助人界驱除妖族立功从此扬名,最后还因留恋人界放弃仙籍,甘愿剔除仙骨做一名凡人。   “仙骨,真的有仙骨?”听到这番话,木允夕忍不住惊呼。   “你手中这面‘玲珑淬心镜’是当年我赠予紫鸢的。”琉盈眼神复杂地看着木梓唬沂忠惶Ь底颖惴苫厮种校崆岣得妫凵裰新腔衬睢=幼潘谥朽钇鸩恢目诰鳎唤诎子癜愕闹窠谧次锾逶诹饺搜纫斓啬抗庵谢夯焊〕鼍得妗   “这便是仙骨?”木梓然瞪大眼睛看着闪烁着白光的骨头,从未想到传闻中的仙骨就嵌在跟随自己多年的镜子中。   “紫鸢当年拜托我将此物与玲珑淬心镜一同封印在湖底,等待有缘人日后寻到。”琉盈将镜子与仙骨一同递到木梓然手中,神色柔和地看着她。   “原来木家先祖是女子呀。”木梓然低头盯着仙骨看了许久惊叹。   “两位此次前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吧。”从一系列突如其来的意外中恢复过来,木允夕盯着床前的两名女子。   原本盯着她出神的青悠闻言莞尔,伸出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眼角,眼神之中露出罕见的落寞。奇怪的是木允夕对于她的触摸竟没有丝毫反感,反而心突的一软,有些眷恋起她指尖的温度。   对于从小失去娘亲的木允夕,从未感受过什么是母亲的温暖与慈爱,而此时,虽然面对一个外貌与自己相差无几,柔媚中带着一丝俏皮的女子,她却突然幻想起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母亲。   “其实是我偶然遇见瑾言,他告诉我其实涟漪当年有一缕残魂侥幸转世,我听了就立刻拉着琉盈一起前来看看,虽然相貌不同了……不过能见到你真好。”青悠说到这里立刻散去忧伤换上笑脸,指着琉盈说道,“涟漪是我和琉盈一起养大的,也算是她的半个女儿。”   木允夕看看青悠,又看看琉盈,突然质疑起涟漪到底是她的女儿,还是琉盈的女儿?怎么看涟漪都和温婉端庄的琉盈更像些。   “不必疑惑,涟漪并非青悠的亲生女儿。”大约看出她的疑惑,琉盈温婉地笑了,举止优雅地坐在床边木椅内,“涟漪是她当年途径冰璃川偶然见到冰雪中孕育出的精魂,就将她带回府邸养育。”   难怪涟漪虽是水神之女,所修功法却以冰系为主,原来是从冰雪中诞生的。木允夕恍然大悟。   “其实,我们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说到这里,青悠盯着她忍不住笑起来。   “瑾言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老成的不像样,除了涟漪之外,很少见他主动和其他人亲近。不过这次见到他,我发现他变了很多,不仅将你的事情主动相告,还讲的很详细呢。”她大有深意地看了木允夕一眼,抿唇观察起她的表情。   详细?木允夕瞪大眼睛看着她,不确定她所谓的‘详细’到底指哪些方面。   “他说你好像对他有些误会。”琉盈神色平常地淡淡补了一句,木允夕闻言顿时涨红了脸。   “哪里是误会,根本是她蛮不讲理!”木梓然撅着嘴替瑾言打抱不平。   “其实,瑾言和涟漪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青悠莞尔,看着她的眼睛劝说道。   “我知道……”木允夕垂下头,手指抠着被褥低声喃呢,“我都知道,就像瑾言曾经说的那样,我根本一点也不像涟漪……其实,我曾经很嫉妒她,每当瑾言提起她时,眼神中总是满满的温柔与落寞,好似他的世界中只有她一人。   所以,当瑾言说他喜欢我时,我总觉得不真实,不敢相信。我毕竟不是仙,仙人有别,所以我不能冒险,不能因为我的原因让瑾言步涟漪的后尘,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我……”   “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木允夕猛地抬起头,怔怔看到那抹纯白的身影立于门边,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   “瑾言……”木允夕怔怔地望着他,半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瑾言步履平缓地走近,神色柔和地与她静静相视。   “我们先出去吧。”琉盈拉着青悠,朝木梓然使了个眼色,三人不约而同地退出房外。   不知过了多久,木允夕才回过神,看着面前眼神温柔的瑾言,她别扭地转头避开他的视线。不到一会儿,又不安地转过头看着他。   “你和她们一起骗我!”她吸了吸鼻子瞪眼。   瑾言捏了捏她的脸颊轻笑:“是你自己演技太差,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了。”   木允夕气鼓鼓地撅起嘴,眼睛瞪得圆圆,却一时想不出如何还嘴,只得干瞪着眼生闷气。   “夕儿,不论你如何赶我,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瑾言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执起她的手轻吻,“我不会放弃你,也请你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木允夕脸一红,尴尬地想抽回手,无奈此时身体完全不受大脑支配,只得晕乎乎地点头,任由瑾言将她拥入怀中。   怡静轩外的三人,尤其是毫不顾忌形象趴在门外偷听的木梓然与青悠听到房内两人终于和好,这才露出满意地笑容沿着回廊离去。木梓然跟在青悠和琉盈身后走了几步,犹豫着问道:“请问,这仙骨当真能让人成仙?”   “你想成仙?”琉盈停下脚步,面容平静地看着她。   木梓然摇头:“我想让我姐姐和瑾言哥能在一起。”   闻言,琉盈有些诧异地与青悠交换目光,大概没有想到这世间会有不贪恋成仙之人,她好像再次看到了当年紫鸢的身影,不由叹了口气点头:“可以的,不过仙骨被封印已久,须得用仙气温养一段时间。”   “你放心,我会帮她的。”青悠伸手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木梓然闻言松了口气,脸上浮现欣喜之色。琉盈盯着她片刻地出神,然后释然得笑了。   紫鸢,果然,你总是让我感到意外……   “送给你。”琉盈手心浮现一朵金灿灿的花,花瓣层层密密交叠,将花蕊紧紧裹在中间,“这是我培育了多年的千蕊花,除了防身之外,对你的幻术也能起到增幅之效。”   “这……”木梓然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的千蕊花,心中喜爱的不得了。但如此贵重的东西,她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拿着。”琉盈淡淡地命令,将千蕊花塞到她手中,便不再多说。   “既然琉盈赠了东西,我这个做娘亲的不表示一下就说不过去了,帮我把这个交给允夕。”青悠转着眼珠想想,笑着将一只翠绿的玉镯递给她。   木梓然目送两人飘然离去,心中不由感慨万千。不过一想到姐姐终于能和瑾言在一起,心中顿时愉悦万分,哼着小曲朝木家弟子修炼之处走去。    ☆、踪迹     内设典雅地书房内,香炉内香气萦绕飘渺,木蓝峥坐在红木桌后安静地翻看手中的书籍,不时酌一口茶。木梓然垂头丧气地跪在房间中央,眨着眼睛可怜兮兮地偷瞄他的表情。   “知错了麽。”木蓝峥眼不离书,淡淡地问。   “知道了。”木梓然见他终于肯说话,立即换上笑脸诚恳认错。   “错在哪里。”   “不应该装受伤让爹爹和姐姐担心。”她知道穿帮了一定会挨骂,却没想到他会和她冷战,要不是今天死皮赖脸跪在这里,还不知何时才会和她说话。   “起来吧。”木蓝峥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书搁置在桌案上,盯着自己的小女儿不语。要不是经过这些事,他还真没看出自己这深藏不露的女儿。   “嘿嘿,谢谢爹!”木梓然顿时笑开了花,拍拍膝盖站起来。   “师尊,不、不好了!”木雅弈急匆匆地冲到门口,顾不得和她打招呼就对木蓝峥禀报,“少主不见了!”   木蓝峥闻言脸色一变,木梓然已经开口询问具体情况。原来为木允夕送饭的丫鬟发现她不在房中,四处找了人不见人影,就急忙禀告。木雅弈带着人找遍了木家,依旧没有她的踪迹。   “这怎么可能,姐姐刚才还好好的躺在房间里休息。”木梓然蹙着眉头思索,看着木雅弈问,“房间里有什么异样吗?丸子还在不在?”   “会不会是去找白泽灵君了?”木蓝峥记起昨日瑾言曾经来过。   “不会的,瑾言哥回去有事,说好了让姐姐在这里等她。”木梓然摇头,记起瑾言说过要去帮忙温养仙骨,让木允夕能尽快升仙,因为此事甚为重要,所以要她瞒着其他人。   “总之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你们两个先回去,不要擅自行动,知道吗?”木蓝峥神情严肃地看着木梓然,她只得乖乖点头。   退出木蓝峥的书房,木梓然快步赶到她与木允夕住的院子,进房间仔细查探。空气中隐约弥漫着细微的妖气,她可以确定木允夕绝对不是自己的离开的。   “小雅,你先回去。”   “你又想一个人去?不行!”木雅弈拉住她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你知道我要去什么地方麽?”木梓然有些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急切地想去寻人。   “不知道,但一定是危险的地方。”木雅弈不服输地双臂一横堵在门口,固执地瞪着她。   “知道危险还跟?”木梓然无奈地摇头,伸手打算将他推开,可他却仿佛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地挡着,她有些气恼,“是不是连师姐的话也不听了?”   “为什么他就能跟着你,我就不行!”木雅弈咬着嘴唇倔强地瞪着她说。   木梓然一怔,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口中的‘他’是谁,但见他此刻表情有些怪异,心中的怒火不由消散了大半。   “小然你又在欺负人了。”正当两人皆不知所措时,颜之祁摇着扇子从窗外探进脑袋,趴在窗沿边笑嘻嘻地打趣道。   “你们怎么来了?”见到推门而入的木宸和从窗子翻进来的颜之祁,木梓然略微有些尴尬地白了一眼,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   “知道你打算去找允夕,也带上我们吧。”木宸温和地拍拍木雅弈的肩,笑着对木梓然说。   “对,不然我就去告诉师尊。”木雅弈一见到援兵,眼睛一亮挑衅地瞪着她。   “诶……真麻烦。”木梓然咬牙切齿地将屋内三人瞪了个遍,最终无奈妥协。因为要瞒着木家其他人,四人只得偷偷摸摸地溜出木家很远之后才敢御剑。木   梓然飞在最前方催动玉牌感应方向,木雅弈紧随其后,时不时偷偷瞄她一眼,因为怕打扰她只得忍着不说话。木宸和颜之祁则并排飞在最后,一路上偶尔低声交谈。   四人几乎不停歇地飞越过层峦叠嶂的山峰与密林,终于第二日昏黄的落日即将没入地平线之时抵达云罗宗和雷音宗交界处。   “这里是?”从未长时间御剑的木雅弈早在一天前放弃了自行御剑,而是紧紧抱着木宸的腰与他一起,好不容易看到木梓然打手势示意他们下降,他立即迫不及待跳下,打量四周绵延不绝的群山。   “这是以前十大派之一剑鸣宗的地界,三年前被血洗从修仙界除名之后,就被邻近的云罗宗和雷音宗分割了。”木宸收了剑,皱眉看向木梓然。“你确定在这附近?”   “嗯。”木梓然扭头四下看看,正对上木雅弈的目光,见他虽然眼睛依旧亮晶晶的,神色却是略显疲惫,“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到附近找找。”   “我跟你一起去,这里虽说是云罗宗和雷音宗的交界处,但还是小心为妙。”木宸拦了她决定一起去。   木梓然闻言点点头,此处临近皇城,因为木家素来掌管皇室,所以不免与此处两派或多或少有些间隙。即使表面上客客气气,但是如果得知他们私自闯了两派之地,难免会生出些事端。   “我也一起去。”颜之祁和木雅弈异口同声,然后不顾木梓然难看的脸色硬黏上来。   夜幕即将降临,四人在树林间悄然穿梭行进,不知是两派平日松懈还是他们运气好,一路下来没有遇到任何巡逻之人。   “小心!”木宸猛地伸出手臂拦在三人面前,三人顿住脚步才发现前方赫然是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因为裂缝很窄,若不是木宸心细发现,几人也许会直接掉下去。   “好险!”木雅弈后怕地拍拍胸脯,接着昏暗的光线探头看了看,“不是很宽,可以过去的。”   “等一下!”木梓然阻止了其他三人的脚步,盯着手中的玉牌皱眉不语。   “如何?”   “在下面。”   “你确定?”颜之祁丢了块石头扔进深不见底的裂缝,久久未听到落地之声,“相当深呀。”   “想办法下去吧。”木宸叹了口气。   其他人赞同的点头,因为裂缝很窄无法御剑而下,四人只得小心翼翼地用绳子攀岩爬下去。抵达底部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更因为远离地面月光无法照射下来而漆黑一片,木宸掏出一颗夜明珠在前面探路。四人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看到一点亮光,且越接近光点四周越亮,直到如同白昼一般时,四人才意识到已经踏入某个结界之内。   “那里好像有座塔!”木雅弈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塔尖说。   “总之先过去看看。”四人只是稍显吃惊过后立刻做出决定。谁知刚走出几步,四周就泛起浓重的妖气,木梓然一把拉住丝毫没察觉到的木雅弈,与木宸和颜之祁交换了一下眼色。   “姐姐就在塔里。”木梓然望了一眼远处的塔,右手一翻唤出鸾羽鞭。   木宸神色凝重地环顾四周逐渐清晰的成群妖影,低声对三人说道:“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   “不行,这里少说也有近百只妖,太危险了。”木梓然摇头,看了木雅弈一眼正准备开口,颜之祁已经一挥手中的紫金折扇阻止了她。   “小然然听话,你和小雅先进去,我们随后跟上。”   “祁儿你……”木宸楞了一下,刚想反驳就被颜之祁用眼神制止了。   “同生共死,不离不弃,”颜之祁笑弯了眼,轻声对他说:“这是你当初在我昏迷时说的,可算数?”   木宸怔怔地看着他,良久才无奈的点头笑了。见两人心意已决,木梓然也不便多说,只得再三叮嘱他们小心谨慎,如果不敌便立刻回去搬救兵。   得到他们的保证之后,才拉着身旁默不作声的小雅突出重围。听着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饶是坚强如她,此时双手也止不住颤抖起来。手心传来的力道一紧,木梓然回头正对上木雅弈的双眼,他抿紧唇定定的看着她,突然笑了。   “他们不会有事的,放心。”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但听在她耳中却莫名的令人心安。木梓然下意识抱住他才发现他已经几乎与自己一般高了,感觉到他浑身僵硬,便轻声安慰道:“别怕,师姐一定会保护你的。”木雅弈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嘟哝了几句。   “你说什么?”木梓然没听清他说什么,只得松开他又问了一次。   “没什么,我们走吧。”木雅弈脸颊有些红,摇摇头拉着她继续走。   此时木允夕正十分郁闷地看着面前浑身黑气缭绕,对着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男子。   她明明记得当时躺在瑾言怀里睡过去,结果一觉醒来就来到这么个恐怖阴森的地方,还面对着一个疯疯癫癫的男子。   面前的男子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脸上遍布黑纹,样子虽十分吓人,但一双泛红眼睛却痴痴傻傻地盯着她,颠三倒四地说些她没听过的事情,直到他叫了“涟漪”的名字,她才恍然明白过来他是谁。   “你是于寅?”木允夕此时浑身都动弹不得,只得试探性的问道。   “涟漪,你不生气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我的气。”于寅面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带着撒娇的语气说道:“涟漪,我很想你。以前是我不好,明知道你那么帮我会受罚,可我还是……对不起涟漪,以后再也不会了,只要我得到仙骨就能成仙了,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我、我不是涟漪……”木允夕不明白他怎会将她认错,偷瞄了一眼远处被封印在结界里的冥莲剑,心中很是焦虑。   “你是!你就是涟漪!”于寅闻言脸色大变,神色狰狞地抓着她的肩膀吼道,见木允夕一脸惊恐地瞪着她,不由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换上温柔的神情:“我知道你一定还在生我的气,没关系,我会一直对你好直到你原谅我为止的。”   木允夕睁着眼睛瞪他,却不敢再说话,生怕这个神志不清的男人再受到刺激。   瑾言……她心中不停念着瑾言的名字,不知道他是否赶得及来救她。    ☆、崩塌     木梓然和木雅弈几乎一路畅通无阻,不出半个时辰就走到塔前,见四周并无半点妖影,两人心中更为忌惮。木梓然一手拉着木雅弈,一手握着鸾羽鞭在塔前停下脚步。   “我们进去吧。”木雅弈停在她身旁,试探性的问道。木梓然没有回答,而是皱着眉站在原地。木雅弈正想再问时,却被她一把拉到身后。   “滚出来!”木梓然转头声色俱厉地喊了一声。一团黑黄的妖气在塔前盘旋几圈,化作一名黑衣貌美女子。   “果然是你!”木梓然看到她顿时瞳孔一缩,小声叮嘱木雅弈退后,然后凌空甩了一下手中的鞭子笑起来。   黑衣女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眉心间泛着一团黑气。“立刻离开这里,否则留下命。”   木梓然闻言笑的更灿烂,轻蔑地瞪了她一眼:“就凭你?别说你现在受了伤,就算是全盛时,也奈何不了本小姐。”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木梓然也立即挥鞭迎上去,速度丝毫不落下风。木雅弈只觉眼前两道光不停闪动,交汇处传来‘噼啪’的兵器相撞声,急的他原地团团转,不知道如何才能帮上忙。   同样焦急的还有木允夕,在这不见日月的地方,她根本不知道已被关了多久,猜想家人发现后一定很着急,她想使劲晃晃手脚,却发现依旧连手指也动不了。她沮丧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盯着头顶蓝色的帐子发呆。   “涟漪,你醒了?”于寅撩开帐子坐在床边,轻柔地摸着她的头发。   木允夕扭头避开他的抚摸,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原本一开始见到他还有惧意,可经过长时间的忍耐她心中的怒火已达临界点,天性使然她总会被怒火冲去理智。   见她眼神中充满敌意,于寅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才苦涩地叹道:“我知道你怪我关着你,可如果不这样做你就会离开我,我不想你跟他们走。”   “他们?他们是谁?”木允夕闻言立刻有了反应,急忙追问。   “你放心,蕊儿会替我们处理好的,你只要安心待在我身边就好。”于寅温柔地朝她笑,眼神中却满是杀意。   塔外,木梓然和黑衣女子仍旧斗的难分难解,但不难看出黑衣女子已经逐渐落了下风,幻化出的大蛇浑身是被鸾羽鞭抽出的伤痕。   “还不认输?”木梓然一边催动法术,一边威慑对方,虽然她此时也有些力竭,但仍旧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黑衣女子黄瞳闪动几下,突然朝不远处的木雅弈冲去,木雅弈大吃一惊急忙抽出腰间的佩剑迎敌。一朵晶莹的巨花在他身前张开,五颜六色的花蕊纷纷自花□出,黑衣女子脸色大变,勉强翻身躲避,蛇尾依旧受了伤。   “你没事吧?”木梓然已冲到木雅弈身边,确认他没受伤才松了口气,恶狠狠地瞪着倒地不起的黑衣女子,“你这恶毒的蛇妖,本小姐今天就灭了你。”   她朝漂浮的巨花一招手,巨花立即缩小数百倍回到她手中,正是当初琉盈赠她的千蕊花,因为来不及祭炼,此时发挥不了多大功效。   “今日既败于你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黑衣女子终于认命般地闭了眼,神色黯然地看着不远处的塔,“求你们能放过他。”   “他?”木梓然挑眉,手上攻势略缓。   “他曾经唯一的心愿就是脱离生死轮回,造福众生。遇到涟漪后,他终于看到了希望,利用她的感情让她心甘情愿的助他成仙……然而,当他得知她已经灰飞烟灭后,才知道他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在意她……他只是个看不清自己感情的傻瓜,   可是,即使是这样的傻瓜,也是我花蕊上千年来唯一倾心的人,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黑衣女子花蕊说到此突然神色一变,眉间黑气更盛。   木梓然听她说的可怜因此略微放下了警惕,此时被她突然转变的神色惊得有些慌神,猝不及防之下眼看要被粗壮的蛇尾迎面击中,一道瘦弱的身影突然冲过来一把抱住她,紧接着一声闷响,木梓然只觉得被狠狠击飞数米。   “小、小雅……”木梓然感觉后脑撞的生疼,睁开眼发现小雅昏昏沉沉地趴在她身上,口中不停溢出鲜血。木梓然顿时慌了神,翻身将他抱在怀里:“小雅,你别吓我!”   木雅弈缓缓睁开眼睛费力地挤出笑脸,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因为扯动伤处又咳出一大口血。   “笨蛋,你这个大笨蛋,谁让你替我挡了,你师姐我一定能躲得开的。”木梓然颤抖着伸手擦拭他嘴边的血,却看到更多的血源源不断的从他口中溢出,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我说过…会……保护你……”木雅弈握住她的手,眸光闪烁。   木梓然闻言怔了一下,想起不久前他在自己耳边轻声说的那句话,眼泪更是止不住。花蕊化成人形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看着,犹豫了一下还是手掌泛着黑光朝木梓然抓来。眼看就要得手时,眼前红光一闪将她挡在原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放了我!”木允夕咬牙切齿地朝于寅大吼,拼命想冲破身上的束缚。   “是不是躺着不舒服,我扶你起来可好?”于寅无视她凶狠的目光,温柔地将她抱起放在铺着貂裘的软椅上,一边轻抚她的头发,一边自言自语般地讲述他和涟漪的过往。   “当年你最喜欢这么靠着我看星星,你说世人只盼做神仙,却不知心若有牵挂,无论圆满不圆满,也胜过孑然一身。当年我不懂,总觉得那是你患得患失戏言,可如今……涟漪,我只想有你陪在身边。即使天地崩裂、日月失色,只要有你在,我都能坦然接受。”   “于寅,你看清楚了我不是涟漪!涟漪早就死了!”木允夕厌恶地扭头躲闪他的触摸,原本怕刺激他狂性大发,可此时忍无可忍也顾不得了。   “你胡说!”于寅双手一抖,眼眸充血红光大绽,只见他一掌拍在旁边的石桌上,石桌顿时碎成粉末。木允夕惊得瞪大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于寅握着拳头在原地喘息了许久,努力压下心中的杀意,再次温柔地抚上她的脸颊。   “你又骗我……我明白了,一定是你叫瑾言骗我说你死了,你和他都骗我……”木允夕看他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怜悯。谁知于寅突然诡异的笑起来,说道:“如果我杀了他,你就不会再骗我了,对吗?”   “你想做什么?”木允夕立刻警惕地瞪着他。   “你看,你以前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都是因为他,是他不好。”于寅笑的狰狞,放开她退后几步,转身对着黑暗的甬道说:“灵君,别来无恙。”   木允夕闻言,果然看到瑾言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她面上一喜,随机又皱眉朝瑾言喊:“他入魔了,你小心!”瑾言朝她微微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然后神色淡然的与于寅对视。   “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回来。”于寅笑的有些落寞。   “既然如此,还不将夕儿放了。”   “那可不行……如果不杀了你,涟漪永远不会完全属于我。”于寅看了一脸担忧的木允夕一眼,转身对他冷笑,赤红的眸子泛着杀意,“从以前开始我就知道,涟漪最在意的人是你,她心心念念都是你,不论做什么都想着你!她居然和你一起骗我,一定你让她这么做的,你想分开我们,怎么能让你得逞!”   “你若这样想,我真替涟漪感到不值,她付出一切的人却从未了解她的心,真可悲。”瑾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可木允夕分明看到了他眸底的怒意。   “你懂什么?我要让她亲眼看着你是怎么死的。”   “凭你?”瑾言轻哼一声,不屑地看着面容狰狞的于寅。   于寅自信满满地笑起来,看着他轻蔑道:“涟漪说过你擅治愈之术,从不动武,所以凭我足矣!”说罢抽刀御着黑光朝他砍去,谁知瑾言体表骤然白光大绽,于寅的刀锋停在他两尺外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瑾言银色的眸子流光溢彩,盯着惊惧的于寅淡然道:“不战,却不代表不善战。”   于寅只觉浑身一阵无力,甚至没看清瑾言做了什么,便发现浑身的魔气连同力量消失的无影无踪,然后怔怔地跌坐在地上。   “我答应过涟漪不杀你,但也绝不容你作恶。如今便废了你一身修为,算是抵偿。”   看着瑾言轻松解决了于寅,木允夕惊得差点把眼睛瞪出来,直到瑾言走到她身边解了束缚她的法术,她才回过神战战兢兢地赞道:“你……真厉害!”   瑾言不由笑了,银光闪烁的眸子弯成月牙状。木允夕犹豫了一下,还是扑进他怀中,这才真正安下心来。还好,有你在。   花蕊看着眼前闪烁的红光,手上的攻势不由弱了下来。红光中逐渐映出红霄婀娜的身影,她皱着秀眉叹道:“小花,你莫要再执迷不悟。”   “你们走吧……我是绝不会丢下他的。”花蕊扭头不看她,却也不退让。   两人对峙良久,皆是不语。突然地面一阵剧烈的晃动,在几人惊讶的目光中古塔轰然倒塌。   木梓然抱着昏迷不醒的木雅弈呆呆地看着四分五裂的古塔,连哭声都已发不出来了。红霄走到她身边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指着烟尘中的白光示意。   木梓然顺势看去,果然看到瑾言抱着木允夕自废墟中安然无恙地走出来。木允夕眼尖早已看到浑身是血的妹妹,吓得尖叫一声从瑾言怀里跳下来扑到妹妹身上紧张地摸来摸去。   木梓然眼泪汪汪地任她检查完毕,看到瑾言替木雅弈止了血,并确保他无性命之忧后才哇哇大哭着扑进木允夕怀里。   “于寅呢,他……他怎么了?”花蕊瞪着眸子惊恐地四下张望,却发现无论何处都找不到于寅的身影。   “他自爆了元神。”瑾言轻叹,谁也没有料到被废了修为的于寅会用如此惨烈的方式自杀。   花蕊闻言踉跄着跌坐在地上,整个人痴痴傻傻地瞪着眼睛,不停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小花。”红霄怜悯地走到她身边俯身抱住她,“你应该明白,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花蕊顿时泪如雨下,眼前全是那人的身影。当年的他意气风发,温柔如水,她一直远远地注视着他,看着他笑,看着他哭,看着他痴狂。   她从未奢望过什么,只求能一生一世如这般陪伴着他。可是,从今往后,世间再找不到那人了……她哭的茫然,这世间还剩些什么。   红霄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花蕊,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她无奈地叹口气,然后一掌将她拍晕变小收入袖口,与瑾言等人道:“我与小花相识近千年,虽然她做了错事,还是希望你们能放过她。我想将她带回仙兽岛,可好?”   瑾言点头,没有要阻拦之意。红霄将目光转向木梓然,木梓然低头看看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木雅弈,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红霄这才满意的笑了,朝三人欠了欠身,化作红光离去。   “我们回家吧!”看到不远处赶来的木宸和颜之祁二人,木允夕松了口气朝瑾言笑道。   即使天地崩裂、日月失色,身边也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他披着与日月争辉的霞光,翩然而至。   他的笑比晨曦还耀眼,他的眼比群星更璀璨。就是这个人,总会在我身边……    ☆、离去   芝灵岛   木梓然扶着刚刚伤愈的木雅弈,依依不舍地看着木宸和颜之祁。木宸已换下木家族服,着一身朴素青衫,身后背着包袱与颜之祁并肩而立。   “宸师兄,你真的要走”木梓然嘟着嘴瞪了颜之祁一眼,扯着木宸的袖子不甘心地再问,“如果是因为我爹,我可以再去帮你求情的。”   木宸温和地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梓然,我们去意已决。而且,我也不想再惹师尊生气了。”   木梓然咬着下唇,可怜兮兮地盯着他。回想那日一向温和、顺从的木宸竟拉着颜之祁跪在木蓝峥面前坦白两人的关系,即使木蓝峥勃然大怒也无法使他改变心意,木蓝峥一怒之下将他逐出木家,木宸虽然愧疚辜负了师尊的厚爱,但也松了口气,决定与颜之祁一同离开。   “小然,如果我爹问起来,就说不知道我们去哪里了!”颜之祁为了不被颜烽呈剥皮抽筋,无论如何也不敢回家亲自坦白,只得寄了信回去。   见两人一同御剑离去,木梓然落寞地叹口气。不久前瑾言带着木允夕离开木家,闭关专心修仙,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如今木宸和颜之祁也走了,她觉得心中顿时空了。   掌心突然传来一阵温暖,回头看到木雅弈的眸光温柔的看着她,不由笑了起来。   还好,这个人说会保护她,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是两个番外 ☆、番外一 无果之花     那一年,我大约是因为刚开了灵智,有些过于激动,一个人溜出去玩正巧碰上一头成年山妖。本以为我这短暂的生命会就此完结,眼前一道蓝光闪过,我看到一名身着水蓝色轻纱裙,周身仙气缭绕的女子。   ‘她长的可真不赖!’这是我第一个想法,比隔壁前些年化形的小花还好看。那皮肤白的好似冬日的雪花,眸光盈盈,说不出的清丽端庄。   蓝衣女子盯着我上下打量一番,开心的笑起来,转身对身后的人柔声说道:“瑾言,快来看!好漂亮的小狐狸!”   然后,我见到了他,一袭白衣,被称作瑾言的少年。   白色的锦缎衬着少年如雪的白发,清风拂过,如云如雾。这一刻所有的景物皆已沦为陪衬,唯有那雪白修长的身影,宛若初晨的第一缕阳光,柔和闪耀、静谧安逸。   我一双狐狸眼不由看直了,直到他缓缓走到我身边,轻抚我身上的伤口时才恍然回神。只觉伤口一阵冰冰凉凉,便不再痛了。我眨了眨眼睛,心想此番怕是遇到神仙了。   不过他长得可真奇怪,明明一副少年的样子,头发却全白了。一双妖冶的银瞳如泛着粼光的溪水,清澈无波。我咂咂嘴,哼哼两声,任由蓝衣女子将我抱在怀里。   “是只火狐,看样子还很小,不知修出灵智没有。”被称作瑾言的白发少年说道,声音不高不低,悦耳动听。   “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小狐狸,我们把它带回去吧!”蓝衣女子喜爱地抚摸我柔顺的皮毛,笑盈盈地说。   “不可以,它还不能化形,不可以离开仙兽岛。”少年摇头,作出一副老成的样子。   “真可惜!不如给它取个名字吧!”蓝衣女子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脑袋,看向少年。   “既然是火狐,就叫红霄吧。”少年想了想,询问地看着我。   红什么?我只觉得晕了晕,刚开窍的脑子有点不转不过来。   “好名字!”蓝衣女子点头赞同,将我抱到身前亲了亲,“小红霄,你要努力修炼呦,等你能化形了,姐姐带你出去玩!”   我被她亲的晕头转向,以至于后面的话完全没听清。我懵懂的点点头,看着两人化作霞光消失在天际。突然意识到,他怎么就擅作主张给我起了个名字?不过既然她也说好,那就叫这个吧。   再次见面时,我刚刚历了化形的大天劫,虽然侥幸度过了,却也被天雷劈了个焦黑。   偶然路过的两人蹲在奄奄一息趴着的我身旁,看了半天。蓝衣女子才指着黑漆漆的我不确定的问他:“这个……好像是红霄吧?”   外表已经变为青年模样的瑾言,沉吟片刻才嗯了一声,轻声感叹了一句:“好黑。”   原本期望他快点良心发现替我疗伤,听了这话,我只觉两眼一黑,生生给他气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内设典雅的房间内,纯白色的幔帐飘然轻舞,绣着金边的锦被柔软舒适,空气中弥漫这淡淡的清香。与我的狐狸洞比,这里简直就是仙境嘛!我忍不住舒服的哼了一声。   靠在窗边看书的瑾言闻声走来,坐在床边浅浅一笑:“醒了?”   我眨了眨眼睛,只觉得他肩头垂下的白发软软滑滑,好似天际的云朵,忍不住伸出爪子摸了摸。他见到我这个样子,唇角的笑意更盛,好看的凤眼弯成月牙状,清澈的银瞳熠熠生辉。   “她呢?”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我缩回爪子看了看四周,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   “你说涟漪?”瑾言怔了一下,随即摸了摸我的脑袋说:“她说这么漂亮的小狐狸,如果身上留疤就不好看了,所以忙着帮你弄药去了。”   “涟漪……”我喃喃念着,扭头看了看自己焦了个透彻的毛皮,心中一阵感动。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留在这里养伤。名为涟漪的蓝衣女子天天带来稀奇古怪的药,在我身上折腾。半个多月下来,我身上的上也好了七七八八,红色的皮毛重新长出来。涟漪抱着我高兴的对瑾言说,我比以前更好看了。我在听后隔着狐狸毛的脸红了红,很是欢喜。窝在她怀里拱了拱,贪婪地吮吸她身上令人心安的味道。   几个月后的一天,涟漪有事外出。我无所事事便缠着瑾言带我出去玩。他盯着我想了一会,缓缓点头。我立即一溜烟爬上他的肩头,挂在他身上兴奋的哼哼。   第一次乘云而行,乐的我嘴巴都合不拢,尾巴不由自主摆来摆去。大约是弄得他背后有些痒,他伸手轻轻敲了我的脑袋一下,我只好识趣的收敛。低头瞧见大片花海,急忙指给他看,谁知一不留神从他肩上滑了下去,直直坠向地面。   我定了定神,四只爪子在空中挣扎几下,正准备化成人形,谁知一片香气过后,我落入软软的怀抱。抬眸看到一名清秀脱俗的女子,发间别着一朵金灿灿的精致太阳花。   “多谢知葵仙子。”瑾言姗姗来迟,彬彬有礼地朝女子道谢。接着不待他伸手,我已经重新爬回他肩头,打量眼前与他相熟的女子。   名为知葵的女子羞赧地红了脸,眸光闪烁地看着瑾言轻声道:“没想到会在此见到灵君。灵君已经很久没来过百花园了,我、我们姐妹都很期待灵君和涟漪姐姐前去做客……”   她一开口就被我看出了端倪,隔壁那只黑狼精每次看到小花就是这种眼神。可惜傻瑾言好像对此毫不知晓,一直客套地和她聊。知葵脸红得好似快要滴出血来,支支吾吾地拿出一条雪白色的狐裘围巾,羞答答说道:“知葵前些日子偶然看到这个,觉得甚是适合灵君,不知是否喜欢?”   原本咧着嘴趴在瑾言肩上,等着瞧好戏的我这下再也笑不出,气的整张脸都黑了。   刚才对此女的感激之心顿时烟消云散,真想甩她一巴掌,前提是我有手的话!大概是怨念太深,瑾言也意识到虽然颜色不同,但我好歹也是只狐狸,因此委婉的拒绝了。   知葵有些失望地收了狐裘围巾,仍旧不气馁地继续与他闲聊。我百无聊赖地趴在他肩上,故意恶作剧地摆着尾巴。瑾言眉头渐渐皱起来,当着那名女子的面又不好敲我脑袋,只得匆匆与她告别。看着女子恋恋不舍的样子,我心中很是痛快。   几百年后,我定居在仙兽岛。涟漪偶尔会来看看,言谈间总离不开瑾言。   她说瑾言乃是天地所孕育的灵兽所化,她当年在昆仑虚守了近百年才将刚能化形的瑾言带回去。大约因为从小一直照顾他,她像凡人娘亲担心儿子讨不到媳妇一样,经常向我抱怨又有哪些女仙因为他寻死觅活、哭闹不休,更有甚者遁入空门清修。   听的我一阵哑然,不由劝她干脆直接替他测测姻缘,然后照样子找一个来。   涟漪闻言轻叹,说即使是她也不能轻易推测出神仙的命格,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袭绿衣的身影,与他一同出现在这仙兽岛。她神色柔和地对我说:“红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帮帮他。”   我点点头,垂头看看自己终年不变的红裙,笑的有些苦涩。   又过了许多年,涟漪没有再出现,反而等来了心事重重的瑾言。   他说涟漪对一名凡人动了心,让他很担心。闻言,我翻了翻眼睛。这算什么?娘亲担心完儿子,又轮到儿子担心娘亲了么?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大义凛然地说道:“放心,她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瑾言讶异地睁大眼睛,半响,才抖了抖微僵的嘴唇‘啊?’了一声。我没理睬他古怪地眼神,靠在软椅上闭目休憩。   也许这样,也不错……    ☆、番外二 白首不相离     我是个孤儿,从记事开始就生活在芝灵岛木家大宅,对于父母的模糊记忆停留在黑暗中翻滚的波涛,摇曳的船只,以及在妖兽爪下支离破碎的父母的身躯。   第一次见到她,绿柳芳草紫薇花,薄雨初寒。大长老将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带到我面前。   小人儿头戴白玉冠,身着湖蓝色用金丝绣着牡丹花的锦袍,足登粉缎小短靴,眉目精致的如白玉雕琢而成,虽身量未足却已能看出倾世之貌。   “宸儿,这是颜家来的贵客,你要好好照顾。”   我点头,小人儿眨着月牙般的眸子巧笑倩兮朝我伸出手,用糯米般软软的声音甜甜叫道:“宸哥哥。”   绛河清浅,皓月婵娟。只此一声,我便愣愣地呆在原地,心若春花,朵朵绽放。   后来我才知道,“她”叫颜之祁,是个男孩……   颜之祁和师尊的大女儿允夕年龄相仿,但两人脾气却千差万别。他的一张小嘴总能气得允夕勃然大怒。因两人在后山药园中大打出手,毁了满园芝草,大长老一怒之下把允夕关进柴房,并将他扔给我照顾。   从此之后,他便整天跟在我身后摇着不知从何得来的小扇子闲晃,这一晃就是三个多月。   再一次见到他,是允夕十二岁生辰那年,一同前来祝贺的还有他的姐姐颜之晴。   同样的眉眼如画,容颜精致,只是性格迥然。他眨着星眸礼貌地唤我“宸师兄”,那一刻心里莫名地有些微的失落。   那一年飘渺的暮霭笼罩着碧柳,烟横水际,不觉间竟又似绿了几分。他   摇着紫金折扇斜倚着树干,树影婆娑,映着他的笑艳若夕阳,眸明若晨星。   “宸师兄,你觉得我姐姐好看吗?”   我呆愣地看着他点头。   “那你喜欢她吗?”   见我半晌没有反应,他笑着轻合了扇子,戏虐道:“宸师兄你脸红了!我姐姐美若天仙,你不可能不喜欢吧。”   他移开晶亮的眸子,随手折了柳枝把玩随意问道:“如果我是姐姐,那你会不会喜欢我?”   你会不会喜欢我…….   什么样的喜欢?我喜欢师尊,喜欢允夕、梓然,喜欢木家所有的师兄弟妹,当然也喜欢他,可直觉告诉我,他要的回答并不仅仅是这样。   那时我还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只被这句话困扰地久久未能回答。他灼灼地目光微暗,脸上依旧带着洒脱地笑,将手中的柳枝放到我手中翩然离去。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柳丝之絮,即是思绪……   白驹过隙,岁岁年年。他还是常来木家作客,还是会对我笑,只是再也没有提过当年的那个问题。   直到我遇上了君无翼,得知自己的身份,被套上了所谓君家使命的无形枷锁。   我彷徨无措,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待我如亲子般的师尊。   “我帮你。”在我惊诧的目光中,颜之祁执一把折扇,捻一枝柳条,踏着晨曦自林中走出。来不及问他为何在此,我只是彷徨着,不想被他看作卑鄙的叛徒。   他眼波潋滟,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却绚烂异常:“不论你是木家之人还是君家之人,我都帮你。”   我的心跳似乎漏了半拍,懵了片刻错愕问道:“为什么?”   他闻言,哗啦一下打开折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美目,眼角微微上扬,神神秘秘地凑到我耳边作耳语状,却用百丈内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那一刻我的世界就只有这一句话,这一个人。   我恍然中意识到,也许我活了这十数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句话,这一个人……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也欢迎您去书本网下载更多优质全本小说:http://www.zaxsw.org/ w.org/